原主一头撞死在隔壁小屋时的心境，终于让她彻底看清了，这个娇蛮女子深埋心底的不甘与愤慨。

太傻了。

简直就是个有头无脑的蠢女人！

“我只盼着她永远都不要想起来。对她来说，把一切过往都忘了，最好的结局。”

祖母刻意压低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接着，是乞丐清冷孤傲的声音：“您是怕她想起过去，会承受不住？不会的，呵呵，真正的她，强悍着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她为了你……”

“祖母。”乞丐打断了祖母的话，像是走了几步才又开口：“孙儿虽不曾与您亲近过，但却明白您放着千尊万贵的恒王妃不做，十几二十年孤身隐居，为的是什么。若是可以，孙儿愿意抛开一切，就这样守护您，守护她。如今她能忘却一切，这很好。但她若是真的恢复记忆，你我又能如何？……都是天意罢了。”

“……”祖母沉默了很久，才叹息着再开口：“那些花钱吃粥、买菜苗的人，哪里找来的？”

“不是您找的？”乞丐的声音里透着惊奇。

“……她喜欢赚钱，但不喜被人唬弄。倘若不是你做的手脚，那以后也不要动这样的心。”

没一会，祖母便进屋择菜，仿佛她生来便是身陷柴米间的贫苦老妇。

杨月华她们这日回来的很晚，吉人和佳人一趟一趟的往返于菜园和街头，装铜钱的罐子也被带回来倒了两回。

午饭是李秀

兰回来做的，有特意给顾青青补养的汤羹，也有给祖母另做的小米粥。

顾青青坐在炕上数铜钱，时而看一眼忙碌的众人。

有了原主的记忆，她怎能不知杨月华和李秀兰，都曾是恒王府旧奴。

她们和武夫街上很多邻居一样，都是二十年前被恒王妃做主，烧身契、撤奴籍、开民户，早已是自由身。

但她们不愿离开，便都留在锦水镇过活。

当先帝亲自下旨，将武夫街赐给顾青青做生意解闷时，她们便借着各种有趣小买卖，成功进来落脚。

她们也都认识原主，甚至可以说是看着原主长大的。

“月华姑姑，忙了一早上累坏了吧？”顾青青笑盈盈的招呼杨月华到身边坐下，抱住她溅了油星的袖子闻了闻：“鹿肉做的煎饺，把那些人馋坏了吧？”

杨月华笑着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指头，拽出衣袖晃了晃：“可惜了，如今的锦水实在穷困，否则卖了那鹿，能买两头肥猪！”

“可不是，现在的锦水实在太穷了，别说整头的好鹿卖不出去，就是单拿了肉去酒楼，或者割了鹿茸什么的去药铺子，那些人也没人愿意收的。”

吉人搬着个装碗的大盆进来，嘀嘀咕咕的到井边，轻轻撂下：“这两天吃粥的人，都对着布幌子念经，拜菩萨似得！还有买菜苗的，动不动就说一堆感激的话，搞的我都闹不懂，这是做买卖挣钱呢，还是开庙济世……还好罐子里一

直装着钱，还越装越多，否则我还真怕她们是想迷惑我，骗我的菜苗钱……”

十三四岁的吉人，做事时像个大人，脑子里却还装着一半孩子心性。

这么一番话嘀咕下来，弄得屋里老少几人，都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祖母笑盈盈的从炕上拿起钱罐，饶有兴致的晃了晃：“三月里春光好，家家都种些菜，入夏便也省一宗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