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安排

“大哥你说什么呢！”申玉琴红了眼眶，大哥这一番如托孤般的言论，自己怎么能听得进去，“哪有那么严重，这官不去做还成了罪过了？上次我和七舅母聊天，她说也有人找她家呢，七舅立马就回绝了，还说要是真没的生活就挑点儿自家的珍玩古董，夹上小包袱，到西直门关厢去卖呢。就不去，他们也不是皇城里的皇上了，还能把人给逼死么？”

“七舅是他们家的真亲戚，咱们这些换成过去的说法那就是外戚。他们碰不得真亲戚，拿咱们开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嘛！若不是来真的，何苦在天津布那么大的局？”

安景瑞皇城根底下生长，见着的皇亲国戚都是怎么一副嚣张气焰，这般见着申益铭却是因为这层关系命悬一线，倒也有些畅快，深压着心里的愉悦，嘴上还是得出主意，“不然我打个电话问问宁曼君她阿玛吧，看他有没有什么消……”

还没等安景瑞说完，申益铭就驳了这主意，“他家不过是个下五旗，和我姥爷的爱新觉罗能比么？他能有什么消息？难不成到了关外继续给皇上守城门么……”

安润琦听了这话，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倒是白考虑——这申益铭和以前一模一样，一样的眼高于顶一样的看不起身边的任何人。润琦觉得没什么意思，自觉的屏蔽了申益铭的话，看向了申纪城来。

申纪城脸色苍白，远看像个西洋男孩子似的，近看却是一副颓相，脸颊眼窝都陷得深，眼下有一圈青——不知情的可能还以为他是混妓】院和大】烟馆的。申家父子俩连夜收拾了两手提箱衣服细软，怕被人盯梢，坐车往关外方向兜了一圈才来的北平。申纪城汽车上睡不着，几近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润琦有些心疼，虽喊他表哥，可他打小就生的瘦小，看着就比真实年纪小上好几岁。小时候，人前他是矜贵的申少爷，人后连安润琦这个私】生子都不如，就对申家安家忠心如此的老陆也对他没那么上心。老陆的心思也简单——这病病歪歪的样子，说不定都活不过年关，何苦把笑脸白给一遭。润琦年少虽也受压迫，但还知道不恃强凌弱，对纪城还算照顾——相互不欺负罢了。

“大哥咱们再想想法子呗。不然咱们去大使馆问问，去国外避避风头？”

“不折腾了。”申益铭主意已定，不管关外是什么龙潭虎穴也决心去了，“我就剩你这么一个妹妹了，柜上的人我都不敢托付，纪城什么情况你也最清楚……”申益铭纵横半生，却被一个弱儿子彻底锉了锐气，“钱我们都有，他有人照顾我才安心，该吃什么药该看什么大夫他自己都知道，你们就多替我上点心就行了。”

申玉琴还是难以接受，“大哥你什么时候走？”

“不敢耽误，明早就走了。”

“大哥！”申玉琴近乎泪崩，伏在申益铭肩头大哭了起来。

安家众人这才找到机会退场，父子三人头一次默契的一齐退到阳台上。上次被烧的光秃秃的后院和后院墙被老陆勤劳的又种上了许多新树，比原先更加显得郁郁葱葱，尽管已是初秋，却倒不见什么衰败。

“过几天润琦去汇丰找周经理敲打敲打他。”安景瑞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申益铭这么一去，不管皇上要怎么处置他，他申家对自己的控制都不复存在了。戒烟二十年突然想好好的抽上几口，“你们谁有烟，我抽一根。”

润琦看出了父亲的开心，觉得老爷子既雀跃又不敢明显的表露的样子甚有趣，故意揶揄道，“我陪爹一起抽一根呢。”

父子俩吞云吐雾，安亚琦还在先前督长的事里出不来，看着润琦还是没有好态度，“你今天晚上去哪了？”

“没去哪啊，在学校批作业来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