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润琦没有再问,脸上神色又开始不自在起来,咖啡都快见了底。
梁清只点了一杯咖啡,倒是也没了话,自顾自喝了起来。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是想去天津一趟。”
“哦。这样啊。”润琦察言观色也有点本事,见梁清那模样,似有点有求与自己的样子。
“润琦,今天见到你倒是意外,我也不太好意思开口,但是还是想拜托你,能不能……”梁清脸上臊的通红,“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我现在连一张去天津的火车票都买不起了,你能不能……”
“我知道了。”安润琦少爷做派,自然不在乎几个小钱,“有困难,我这个老同学自然是要忙的。”说罢回身就往大衣口袋里拿钱包。
安润琦往口袋里掏了几下才发现呢子大衣的口袋里空空荡荡的,并没有皮夹子的踪影。
这边梁清也是觉得挺意外,本来已经走投无路,就想着用身上最后一点法币去买杯咖啡,喝完之后就回家负荆请罪,哪能想到在餐馆里遇上了旧日同学,倒是给了自己一条出路。这一边高兴一边还是觉得有些臊的,便低着头盯着面前咖啡出神。
也幸亏是梁清没盯着看自己,安润琦一下子气血上涌,心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是趁乱将自己钱包给顺走了,也是无处置气,转念说道,“你先坐着等我一会儿”,便是来到了柜台前。
老板是个有白俄血统的关外人,口音浑浊与自己大眼高鼻的欧美长相不太相称。老板是个人精,见安润琦一身西装打扮,是非富即贵,谄媚不已,“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少爷的?”
“我钱包在你的店里丢了……”
“诶呦喂!少爷这话儿说的……”
润琦本来就不想把事情闹大,听他这么一嚷嚷,反倒慌了,“没让你怎么样!”说着摘下左手上的手表,“我把表押在这儿,帐我先赊着,再给我拿几百法币,我有用,到时候记到帐上一起还你。”
手表是法国货,又镶了几颗碎钻,还算值几个钱。
安润琦拿手表当抵换来的几张大面值的纸币,一股脑全给了梁清。
“诶啊,你真客气,哪用得了这么多……”
“天津你人生地不熟的,剩下的也一齐揣着就是。”
“还是三少爷有义气……”
安润琦眼角一撇,透过玻璃门,见到小姨家的汽车从医院开出来,正好打餐馆的门口过,便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穿衣,“你不用奉承我,只当我借你的,待你回了北平,我还要等你还我呢!”说罢便拾起大衣走了。
姨母一走,安景瑞倒是醒了,迷迷糊糊睁了眼,见着自己的漂亮儿子在床边坐着,心中愉悦的很,“你来医院做什么……在家等着我就是……”
安景瑞药劲儿刚过,嘴里清清楚楚的话其实说的混混沌沌,让旁人一点儿都听不明白。安润琦大概猜到老头子要说些什么,嘴上应着,“我又没有什么事,就过来陪陪爹嘛!”还低头剥了个大橘子,把橘瓣送到安景瑞嘴边。又见老头子摇头不吃,便自己吃了个开怀。
“我这会儿倒是回来的迟了,这铁路三天两头的出事情,要不然昨天晚上定是能到家的,要是我回家了,您或许还不会来医院呢!”
安景瑞听话倒是听得全,自己生着病,身上不痛快,可是满眼瞧着小儿子说话中听,心上一连放电影似得,二十好几年的事儿,全能想得起来,便更加的高兴,脸色都显得好了。
老陆在一旁,不愿意见着这父子俩亲热,便插话道,“老爷,二少爷也接到电话啦,也正往北平赶呢……”
安景瑞脑子倒是清醒的很,知道亚琦在天津事忙,自己又无大碍,没有必要过来,觉得老陆此举多事,便皱着眉摇了摇头。
“老陆你别说了,怕是爹也累了,就让爹睡一会儿吧!”
“三少爷这……”
安老爷子和小儿子做配合,顺势把眼睛闭上了,老陆不好再说什么,父子两人一唱一和把老陆弄得没法,只好帮安老爷子掖掖被角,倒也就此打住了
安润琦见父亲很快睡熟了,便让老陆让家里汽车送自己回去。
“三少爷,您还是在医院多呆一会儿吧!要是老爷过会儿醒喽……”
“不妨事,我二哥待会儿不就过来了嘛!我太乏了,也是实在扛不住了。”说罢便走出了病房。
老陆跟了几步,目送着润琦衣衫单薄却身形靓丽的潇洒的走了,心里又气又恼,往地上啐了一口,底声骂道,“小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