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大多村子要杀猪宰羊，这时候小狗剩的生意也来了，骑着自行车去山西收了一趟羊皮。山西的羊皮便宜，五块钱一张，卖给城郊的老郭能挣三块钱。走乡串户五六天一共收了五十张羊皮，用屁股算也知道能挣一百五十块钱，这也将是他一年最主要的收入。

最后去的村子叫“老井”村，前几年刚在这儿拍过《老井》这部电影，在当地小有名气。晚上狗剩住在了村头的一位老光棍家。山西没有柿子，狗剩去的时候驮了一袋子柿饼，遇到好心人给口饭吃，让凑合一宿，就送他们一些柿饼，倒也没饿着、没冻着。明天就要回家，他把剩下的柿饼都送给了老光棍。

老光棍知道狗剩是孤儿后动了心思，说不定能收个干儿子也不错，想想说道：“隔壁老张家三个丫头，一个赛比一个漂亮——哦，虽然现在年龄小，还没有长开，可你看看老张的媳妇，屁股大的像脸盆，多得劲儿？俗话说找媳妇先看丈母娘，就是说女儿长大了随娘，所以，几个小丫头再长几年肯定漂亮！狗剩啊，我看你别走了，他家的大丫头和你年纪差不多，在这儿做个上门女婿多好？你要是愿意，我给你说合说合。”

“不，当上门女婿还要给女人端尿盆，没意思。”狗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村里也有人这么对狗剩说过，但是自从狗剩看过《老井》这部电影后，对上门女婿产生了心理阴影。再说，狗剩虽穷，心中对女人也有美好的向往，最起码他是不喜欢肥胖的女人。

“那是电影里演的，不真实。”老光棍徐徐诱导：“你想啊，你要是娶了大丫头，下边还有两个小姨子，多美？”狗剩疑惑的问：“小姨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光棍猥琐一笑：“不知道吧？俗话说，小姨子是姐夫的半拉屁股，何况两个？哈哈哈哈！”狗剩虽然不太清楚半拉屁股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不是好话，跟着嘿嘿一笑说：“我还小呢，不着急。”

闲着无聊，老光棍给狗剩讲起村里的马路新闻，村长和谁家媳妇勾勾搭搭，那个女人在玉米地里偷汉子被抓，扒墙头偷听谁家的新婚之夜，等等花事。老光棍当起了狗剩的启蒙老师，科普了半宿男女之事，讲的唾沫乱飞，好像所有的事都亲身经历过一般，眉飞色舞，绘声绘色。最后把话题又拐到了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男人要瘦女人要肉等等至理名言，希望狗剩能留下来。

然而狗剩却说什么也不想当上门女婿，老光棍费尽口舌，想收他做干儿子的愿望就没有得逞。不过，狗剩虽然不为所动，却被老光棍逗的满脑子都是女人曼妙的身子，听到热闹处浑身燥热，以至于梦里都是女人，恰似贾宝玉神游太虚幻境，导致他尿床了！

幸好天冷穿的多，没尿湿老光棍的床，让狗剩松了口气，不然可就丢大人了！可狗剩不理解的是，尿的尿为什么黏黏乎乎、凉冰冰的？狗剩睡不着了，梦里那美妙的一刻让他乱了心思。迷迷糊糊的到了天亮才知道下了半宿的雪，四野八荒白茫茫一片，就连天也灰蒙蒙的，举目望去看不清天际。

“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后天就要过年，何况也就几十里地远，多大的雪也要回去，虽然家里没人等着他，但那毕竟是自己的狗窝。吃完早饭，狗剩在老光棍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出发了。

山西的地势相对平坦，却被拉煤的车碾的坑坑洼洼，积雪下又看不清路况，驮着百十斤的羊皮很难骑，一不小心就摔倒，只好推着自行车前行。要过年了，适逢大雪封山，拉煤的车看不到一辆，只有他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在呼啸的北风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天太冷了，戴着棉手套也不管用，走了一会儿就把狗剩冻得手脚麻木，嘴唇发紫，喷出的哈气挂在毛茸茸的胡子上、眉毛上，变成了白胡子老头。走了二十来里路，终于到了两省交界处，脚没走热却累的膀子酸疼，但是看着后座上的一大卷羊皮，心里又充满了希望。

身后是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坡，脚下却是绵延的群山。山川淹没在雾气里，只能看到近处的山顶浮在云雾里，既有一种龙脊的雄壮之魂，又有一种百转千回的灵秀，像极了电影里的仙境。

这里就是太行十八关之一的紫金关，下山的公路号称十八盘，可谓山高路险，不少拉煤的车常常在这儿发生车祸。虽然眼前的路都是下坡，但是自行车的闸皮上都是冰雪，更不敢骑着走了。这点经验狗剩还是有的，只要刹不住车恐怕就要追随老爹的脚步，再也见不到明天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