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气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羽刀冷道:“你当然敢,这世上有什么是你孟大小姐不敢做的!敢上我们白家挑战,敢潜进别人家里绑架,你什么都敢,可就是不敢承认是我的手下败将,不敢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所以只能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逼我认输!”
红鸾个性要强又性子急,哪听得了这个话,当即怒吼一声:“白羽刀,我跟你拼了!”
言未毕,已然收起匕首,朝羽刀猛扑了过去。
羽刀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二话不说迎上前去,一个侧身躲过匕首,将手一搭一拧,登时将红鸾的胳膊制住。
“当啷”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啊……疼,疼……”红鸾整个人被反剪着,登时哭出声来。
羽刀早憋了一肚子气,现下把她杀了的心都有了,哪还会因她这两句啼哭就心软。只是木兰还被捆在床上,他无暇出气,就手撕了一块帘子,把她反绑在椅子上,然后用匕首为木兰松了绑。
木兰方才与红鸾言语周旋,虽表现得镇定自若,可心里也是惊惧恐慌。如今瞧了羽刀,如何不后怕,当场痛哭了起来。羽刀只道今日之祸全因自己惹了这个女魔头,心中愧疚不已,将木兰抱在怀中好一番安慰。
然而至此,事情却尚未真正了结。
红鸾不是羽刀的对手,青水的武功又能高到哪儿去,三下两下也被营马帮的马师给制服了,押进了房中。羽刀见状,忙以红鸾为威胁,要求那马师放人。马师自然不肯,好在红鸾虽因再一次被羽刀打败且伤了胳膊而愤恨不已,却也还记得青水的好处,不愿叫他受委屈,于是叫马师放了三人离开。
羽刀这才带着木兰安然离去,青水临出门前回头,看见红鸾一身红衣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竟少有地挂着满面泪痕。
回到白家,顾氏一大家子人都已赶到了,众人哪还记得婚事,这个查问木兰有没有受伤,那个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家里乱成一团。
赵红眉尽显当家夫人本色,混乱中仍尽可能妥帖地照顾顾家的人,可在确认木兰没事后,顾保笙突然冷着一张脸,说要带女儿回家。
赵红眉其实瞧见了亲家的一脸怒色,却还是笑道:“是要回去,这新娘子自然要从娘家出嫁,哪有……”
“白夫人误会了!”顾保笙面无表情地将她打断,冷道,“我们回去,就不会再来了,往后和你白家也再无瓜葛!”
“这……亲家这是哪里话!”
“我顾家福薄,攀不上你白家这门亲。自木兰和你儿子见面之后,你白家就一直拿大,仗着小女对你儿子有意,故意晾着我顾家。我体谅女儿一片痴情,不同你们计较。如今到了婚期,本是高高兴兴的一件事,你儿子又招惹上别家的姑娘,还做出闯入私宅、深夜绑架这种事来。”
顾保笙越说越怒,神色也激动起来,十分疾恨道:“如今还没成亲,就有了生命危险,要真嫁进你白家还了得?你这儿子,能耐太大,我顾家高攀不起,以后还是别再往来了!”
说着,将袖子一拂,转身便走。
顾家的人一向以顾保笙为家主,当下无不愤慨,架着木兰便走。白家一家子人想拦不敢拦,想劝不敢劝,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夺门而去。
这时,只听木兰大喊了一声:“爹!”
顾保笙停下来,十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摇头道:“你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不死心吗?爹是过来人,这个白羽刀,不值得你托付终生!”
木兰执着道:“爹真的误会了,羽刀哥哥和那个孟姑娘,什么关系也没有!”
顾保笙怒道:“没关系?没关系那姑娘为了他,在新婚前夜潜入新娘家中把人掳走,这叫没关系?”
木兰要解释,可是顾保笙却不给她机会,控制不住地怒吼起来:“即便他白羽刀对那女子无意,可他不知洁身自好,惹来如此是非,你若嫁给他可想今后会过得多不安稳!爹从未奢望你能嫁得高门富贵,却也绝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如今已知他白家绝非良门,我如何还能叫你成这个亲,进这个门!”
顾保笙越说越怒,已是满面通红,浑身震颤不止。
木兰也从未见父亲发过这么大的火,不知该如何是好。要她舍了对羽刀的念头,就此随父亲离去,她又绝对办不到,一时两头为难,急得落下泪来。
沉寂了半晌,羽刀突然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顾保笙面前。
这般举动,吓了所有人一跳,连生他养他的母亲都始料未及。
羽刀难得的面容坚毅、神态认真,十分恳切道:“顾掌柜,今天木兰发生危险,都是因为我。您刚才骂得都对,我不敢辩解。但是请您相信,我一定会记住今天的教训,今后好好照顾木兰,绝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如果有人欺负她,我豁出命去也要护她周全,希望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着,将头往地上砸去,“咚咚咚”三下,额头登时出了红印子。
顾保笙仍在原地喘着粗气,没有说话也没有正眼瞧他,却也没再说要走。
木兰仍是啜泣不止,却不止是伤心,更因羽刀的一番话而十分动容,眼睛里掩不住的欢喜。顾保笙见她如此,如何还能再拦,心中有一万个不放心和一万个不满意,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奈地叹息,而后点了点头。
虽发生如此波折,也无法阻挡长辈对吉时的执念,好像只要赶在这个时辰拜堂,再大的风波也不值一提。基于此,其他所有的习俗、礼节就都可以靠边站,木兰也不必再回顾家,而在白家整理了妆容,便直接进了喜堂,与白羽刀共牵红绸,在爆竹声声、鼓乐隆隆中跪拜了父母天地,送进了红火洞房。
仪式虽准时举行,但绑架的意外还是在所有人心里留下了疙瘩,以至于后面的喜宴也不显得如何热闹,主家、新人、宾客,全都蔫蔫的,连闹洞房也只是走了个过场。
一天的繁忙散去,洞房里的龙凤烛从今晨亮到如今,照例还要烧过今晚才能熄灭,代表着新人们的长长久久。
火光中,羽刀十分疲惫却又十分欢喜地挑开了木兰的盖头,二人相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
两人都明白,婚礼当日发生这样的意外绝不是应该被期待的,白家、顾家及他们二人,今后好长一段时间都要经受各种非议。
可他们也明白,白天的惊心动魄,对他们来说也未必就不是好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