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夏天,我已年至18,从千塘畈出发,进京赶考。因家境贫寒,我只随身带了些许盘缠、干粮,饿了就着山泉啃些干粮,累了找棵树靠靠歇歇,乘会风凉。
我头上的笠帽,难挡毒辣的骄阳,让它晒得头晕乎乎的;脚下千层底隔不绝地表的滚烫,而且越走底越薄,一股股热浪就顺着我的脚往上直窜。我身上的汗水则从头到脚淌到地下,“哧溜,哧溜”地化作一缕缕烟。
豆大的汗珠,模糊了我的双眼,只有“知了,知了”的聒噪不绝于耳。
一路行走赶路,经过梅村时,已夜幕降临。由于连日奔波,风餐露宿,我早已筋疲力尽,靠坐在河岸一棵榆钱树下歇息。树下忽有女子声音传上来:
“嘎嘎鸭,快上,快上去了!”
闻得这似曾熟悉的悦耳声音,我就见她从河道中用竹竿驱赶着鸭子上岸。
我感觉着她就是地球,对我有一股不可抗拒的万有引力,牵引着我的双眼我的心神,牵动着我的神经。
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无一不向我传递着一个强烈信息:这女子就是水仙!
也许是她见我这书生模样的人正在村庄路口徘徊不定,心思重重,顿生怜悯之意吧,经过我身前时,主动跟我打起了招呼:
“客官,看你一副心思的样子,可有什么难处?”
我惊喜地叫道:“水仙!”
她顿生疑虑和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叫水仙的?”
也许是“有缘千里一线牵”,“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果真就是重生的水仙!
可我从她的言行中,捕捉到了另一个信息:显然,水仙已将我忘掉了。而我对她的情感也不再纯真,掺杂进了生命中不可抗拒的兽性,像是变质了的清明粿长出了毛毛。
我呆呆地看着水仙说:“我看你像个仙女从河道赶着鸭子上岸,所以就叫你水仙。没想到,竟然一叫一个准!”
“你真能说笑!”水仙让我给逗乐了,关心地问我:“那么,客官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叹道:“我虽不才,但也想进京赶考碰个运气,所以离家至此。”
“好事,好事呀!”水仙非常好客地盛情道:“看得出,客官长途跋涉,未免身体劳累,如不嫌弃,今晚在寒舍留宿一晚如何?”
重遇水仙,本是天意吧!她心地善良,真心相留,况且我确有倦意,也就未做推辞,躬身致谢: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太谢谢你了,水仙!”
就这样,我随水仙入户进堂,她为我泡来一杯茶:
“客官先用茶,我这就去准备晚餐。”
“好,真是太打扰你了,不好意思!”我赶紧接过茶来,不小心碰到了水仙的手,顿时有一股热流涌遍我的全身。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谁在外还没个难处?客官不必拘谨,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吧。”水仙对我莞尔一笑,去了灶堂。
我喝着茶的时候,发现屋里除了水仙和我,再没别人了,不由想到:她的家人呢?不会她家就她一人吧?若真是只她一人在家,男女授受不清,我住下来合适吗?
正当我东想西想时,水仙把菜端上桌来了,有苋菜、葫芦和腊肉。水仙说:
“夏至吃苋菜可以防止发痧,吃了葫芦和腊肉呢,可以强健腿骨,让你进京赶考更有力气,也不会中暑。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