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看着李元湘，曾经圆脸圆眼睛的小姑娘到底成长了，长成了他做不到的样子，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她做得很好。是以眼下对着那张笑脸他实在硬不起心肠。

“我听说了一些事，你做的很好，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有你做得好。”

李元湘一直缺了个口子的心稍稍满了几分，她做这么多除了自己的意愿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得到他的肯定。想对他说一句，瞧，我们一开始虽然不是一路人，但我们殊途同归，我一直都有在追赶你的脚步。

“能得你肯定，我就心满意足了。其实我能这么快控制住局面，还要归功于你之前有意无意给一部分人传输的思想。”

杨峥笑笑，“方便跟我说说现在都还有哪些人吗？”

长生撇着嘴溜达到伙房，搭在院里的简易灶台上冒着热气，有人在伸勺子盛饭。这个修整点除了他们几个伤员，还有别的地方移送过来的病患，只不过中间隔了一道墙，还有人二十四小时把守着。

他看一眼对方碗里稀得能当镜子照的饭，咂咂嘴，“怎么不去买点米啊肉啊的，天天喝这个人谁受得了。”

“小伙子，你这就是何不食肉糜，外头兵荒马乱成什么样了你难道不知道？”对方端着两碗稀饭走了。

他是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可也知道人不吃饭就得死。

他掀开盖子找到一个窝头掰碎了泡在稀饭里，又找了一点咸菜搅了搅倒在铁饭碗里搁在火上慢慢熬着。

“小兄弟，看你做饭这手艺有没有意愿到我们队伍里来？”

长生回头，一个国字脸男人背着手微笑看着他，那神情让他莫名想起从前逃过学的私塾先生，慈祥的笑容背后肯定藏着板子。

“不愿意，天天喝稀饭我可受不了。”说罢端着碗毫不客气地走了。

“你这个小兄弟思想觉悟怎么这么低，人人都是你这种想法，我们何时能取得胜利？”

长生顶着觉悟低的名号来到了病房门口，听见李元湘在笑，声音清脆发自内心，毫不客气抬脚进了门。

“呶，只有这个，凑合吃，吃完了咱们赶紧回去，再不走我都要饿死了。”

“长生，我给你说个事儿。”李元湘端着碗示意他坐下，“我想召集弟兄们以现有的身份为依托，暗地里帮助这里的人做些事。”

嘁，“什么这里的人，你直接说他不就结了。我首先声明啊，我不同意，弟兄们能有今天安稳的日子，是死了多少人才换回来的。你让他们再陷入朝不保夕的境地就是对他们不负责任，再说你怎么确定他做的事情就一定是对的？”

李元湘绷着脸不说话，杨峥神色平静丝毫不见被含沙射影的怨气，“我不敢保证我做的一定是对的，但我和我的同伴们都在尝试着让这条路变得正确，若真有实现的一天，这天下定河清海晏人人有饭吃人人有工作。”

“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回去好好想想，我随时欢迎。”杨峥说完告辞走了，李元湘一碗饭也吃不下去了。

“长生，你不是一直说我做事不愿意跟你商量吗？可是今天你看，我刚说完你就火冒三丈，还怎么商量。”

长生霍一下子站起来，“我思想觉悟低，你们高尚行了吧。”说完瘸着腿离开了屋子。

他刚走了两步，从那堵墙后头的院子响起慌乱的喊叫声，撕心裂肺，“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