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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崖先生已经彻底落汤。
头顶是雷泽,脚下却是冰库。
他感受着雨的清凉,低头望向地面,轻声道,“要开始了。”
他的声音婉转低微,才说出口,就被东吹雨打零落去。
……
渐渐近道,甚至妄图契入天意大道。
这是生灵对天道的挑衅和威胁。
然而武家独苗他只是个小小的鱼跃境修士,即便在龙门上收益颇大,即便得到了武道大宗师的两手朱丹红,但终究连餐霞境的宗师比不上。
超凡而未入圣。
如何抵受甚至连餐霞境宗师都可以湮灭的雷劫的深淼浩大?
还没近道就妄图契合天意。
这是何等的胆大妄为?
雷暴愈加疯狂起来。
武清在云端雷泽里迷失。
可他手心燥热异常,那两抹朱丹红却迫使他身不由主往雷泽深处逼进。
……
我却恰好相反。
四下黝黑静默。
浑身如坠冰窖,冻得我一动不动,仿佛动一下都会散尽一身的热量。
我多么怀念我大东都的阳光媚明。
忽然黑暗中亮起了光芒。
很淡很淡。
淡得像风行草上的微波微浪。
比萤火之火还弱。
淡得像无数光年距离之外星辰传递来的微光。
淡是因为路途遥远。
那么远,在光抵达我眼眸的时候,光的来源处,星辰已经毁灭。
所以只有一瞬。
如同流光废。
如同白驹过隙。
我都没来的觉知,光便已经消失。
我正吃惊。
忽然流光幽幽忽忽,密道尽头忽然躁动起来。
十八支火炬飞舞,映着一张歇斯底里的少年苍白脸,疯狂嘶吼着向我奔袭。
“杀杀杀!”
但究竟要杀什么,为什么要杀?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浑身都是逆鳞,所过之处,凡有的生灵都是触逆鳞者。
暗龙有逆鳞,触之者死。
但是,若杀不了对方呢?
这张苍白的脸,我见过。
穆家平遥,穆斌的哥哥。
但现在已经狰狞得不成样子,凌乱扭曲,痛苦可怖,状若疯魔。
他骑在一个木质大马之上,策马扬鞭,手中一柄锈剑,亮着十八道灰光。
潋滟妖冶。
我十分难受,莫名就五内翻转,想要弯腰剧烈呕吐。
他的体内有鬼祟作怪,驱虎吞狼。
像我从梅伯口中听说过的非人非活。
三百年前,从榕槐园都入口关隘。
一场又热闹又冷寂的送行送葬。
我惊恐万状,急忙摸爬起来,疯狂踩动地下的阵纹,希望老天有眼,阵法有灵,忽然就启动,让我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