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怜了谢祄,贾雨村身上那个进士功名都被他忘得差不多了,万万想不到忽然之间就闹诈尸,还一诈就给他诈出个三品官来!
三品官,那得是什么概念?
贾雨村苦读二十年,好不容易金榜题名,又苦心谋划得了个堪作靠山的妻族,临罢官那会子,也不过是以区区七品县令的品级代领六品知府之职罢了!
三品京官,那得是什么概念?
贾雨村使尽浑身解数谋得的那个妻族,最高也不过是一个从三品的京官。
虽说给了谢祄的这个太常寺卿,只是个专门负责搞祭祀之类迷信活动的,似乎没啥实际权力。
架不住和太常寺卿同品级的那些,诸如大理寺卿——
那可是相当于最高院长的存在啊!
何况古代又还讲究个“国之大事,唯祭与戎”。
总之,谢祄这个太常寺卿,在土著们眼里,还是蛮有含金量的。
譬如林如海,还因此琢磨了一阵若果然是皇家要拉拢明珠神女的老师,谢祄进京之后如何应对更妥当些之类的烧脑课题。
又譬如贾敏,满心烦恼的就是“玉儿要随叔父进京了,京里头要如何打点才能叫他们师徒几个多得称心舒服”之类的。
连商三娘,似乎都没想过谢祄会拒不受官的可能。
明明礼部官员宣旨当时,谢祄连跪都不肯跪,完全是靠林如海超常发挥的移魂瞳术,才把现场的京官侍卫们糊弄过去的呀!
怎么还一个个认准了他会乐意上京?
谢祄委实想不明白。
黛玉也想不明白:
“我也不舍得爹妈。可要改变女子不得高官的陈规旧律,说到底,还是要往京里头使劲吧?”
虽说林如海原先的打算,是先收拢了底层百姓的心,再慢慢谋划。
但黛玉觉得,既然圣旨下来了,那就顺势而为、尝试一番,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谢祄挑眉。
再次觉得黛玉果然是林如海亲身的。
这一拥有了武力值,立刻壮了胆子,放手施为的做派,可真是一样一样的。
林如海才看到黛玉最初在松木板上施展的摧坚神爪,立刻就把瞒了她好几年的,至少要废除了“女子不得高官”的狗屁律法,叫她并她还不一定会有的女儿孙女儿们活得自在些的谋划,都细细说了。
谢祄当时也旁听着,就是听得没怎么用心,也很是刷新了一回对林如海之心脏程度的认知呢!
那会子还纳罕过黛玉的心大豁达,才听说他爹给甄、薛两家下的埋伏,次日照样能笑嘻嘻一口一个“薛大哥哥”地逗薛蟠玩,又真心实意和宝钗探讨学问。
没想到黛玉不只心大豁达,她还胆大敢想。
林如海都还没谋划到从京中上层变法的地步呢,她就自个儿琢磨起来了。
“此一时彼一时啊!爹爹谋划的时候,又想不到老师能教我那么厉害的本事。”
黛玉悠然转身,神色怡然,
“何况宝姐姐也说了,不说我还一年总能拿出与上一年别有不同的优质稻种来,就算此后再没有推陈出新,只凭之前的名声,留着我就远比杀死我的好处大。哪怕我想要女人能告状、女人能科举、女人能当官的心思都泄露出来了,也没几个傻子肯冒着叫天下唾骂的风险、做那出头的椽子来杀我的。”
“愿意冒头杀我的傻子通常没有杀我的本事,有本事杀我的嘛,不到万不得已时,总会存着要用娶我进门之类的手段,谋夺我那祥瑞名声的侥幸。”
黛玉下巴微扬,目光灼灼,
“只要他们杀不死我,即便此番不成,也不过是转个方向再战罢了,又有何惧?”
谢祄:“……”
谢祄抹了一把脸,也就随之坦然:
“那你别指望我能帮你出啥主意。倒是真嫌哪个碍事儿的时候,我帮你把人送到千里之外去还行。”
黛玉粲然一笑: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