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平底锅上滋滋啦啦煎烤着两根香肠,简欣切了两块黑麦面包,正准备倒牛奶,听到书房里传来哗啦声响。她随手往抹布上蹭了蹭,匆匆往书房方向走去,“沈暖暖,你又在干嘛!妈妈不是说了你老实一点妈妈就带你出去玩吗?”
书房里,一堆书本散落在书桌上,地板上。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扎着两个低马尾,白净的脸蛋儿上满是委屈,“妈妈,sorry”
“妈妈跟你说过没有,舅舅书房里有很多重要的文件,你没有舅舅的允许是不可以进来的,好吗?”简欣蹲下来,摸着女儿的头,耐心的跟她讲道理。
“iknow可是我只是想要拿回我的漫画书,unclesaysjustoneweek”
暖暖指着书柜上方。
简欣看了看书柜上方的漫画书,踮起脚将它们抽了出来递给小女孩,“以后不可以在课堂上偷看了,舅舅下一次再没收就不会再还给你了。”女孩接过书对着简欣甜甜一笑,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跑出了书房。
书桌上的咖啡还剩下半杯,早已凉透,沈一勤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所以他的书房一向由他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卧室也是如此。简欣将咖啡倒掉涮了涮杯子,擦干净重新放在他桌子上,将桌上散落的书本一本一本整理好放进书架,露出了桌子上方的一份文件。她的英文不是很好,可好在能稍微看懂一些,她大概能看的出来那是一份调职书,从华盛顿调往中国舆城。
“你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像冰凌上滴落的水珠,清澈悦耳,却格外凛冽。
简欣将文件轻轻放回桌子上,“暖暖来拿漫画书,不小心弄倒了书架,我收拾一下。”
“看懂了吗?”
“什么?”简欣愣了两秒,见他眼神示意桌上,复又重新将文件拿在手中,“你说这个嘛?”
沈一勤点了点头,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门框上,“你如果看不懂,我可以给你翻译一下。”
简欣没有说话,弯下腰将地上散落的书一本一本捡起。书房里静悄悄的,静的她仿佛可以听到自己内心的旁白,她占有了这个男人九年,这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人,看着他从一个阳光明朗的少年变成一个少言少语的男人,看着他眼里的光慢慢消失不见,她比谁都失落,比谁都自责,可她又比谁都要自私。那个老旧的手机还在他抽屉里放着,隔两天就要充上电,她不知道手机里有什么,可一定与那个殷黎有关,不然为什么他扔掉的废纸上都写满了那个名字,为什么他深夜里偷偷啜泣念着的也是阿黎两个字。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总想着去把那一抹光据为己有,可是最后却让那光源随着自己一起堕入深渊,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她站起身想要把书放到书架上,书架有些高,简欣有些吃力,沈一勤抽出手走过去就势接过书,一本一本地放上去,简欣退到门口看着他,阳光从窗户洒进来,他的侧脸格外好看,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睛,说话时冷的就像隆冬的雪让人不敢亲近,安静时又仿佛四月的微风扑面而来。
“回去找她吧。”说完,简欣转身去了客厅,“暖暖来吃饭,吃完饭我们去玩。”
沈一勤呼吸一瞬间停滞了,怔了许久才觉得胸口闷的难受,他深呼吸了一口,眼角发酸,这是九年来,他第一次呼吸的那么顺畅。塞进最后一本书,他背靠着书柜,望着窗外,仿佛一眼看到了舆城,那里有明媚的阳光,高高的天空,还有那个像云朵一样让人舒适的女孩。不,现在应该是个成熟而有魅力的女人了,她从前就长得格外好看,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那个身高和外貌都很出挑的女孩,26岁的她一定不差,会不会烫了卷卷的头发,不知她是染了棕色的发还是黄色的发,又是否穿上了高跟鞋,她如果穿了高跟鞋应该刚好到他肩头吧。只是他有些害怕,他不知道她恋爱与否,嫁人与否,生子与否。亦有些胆怯,他怕那个眸若秋水的女子看到他时眼里只剩下失望,他怕她说绝不原谅。
舆城
殷黎揉了揉酸涩不已的腰椎,初中高中她们走读生一般中午不会回去午休,都会留在教室里写会作业,然后趴在桌子上睡会觉,六年的午休习惯让她高二就检查出来患上了腰椎间盘突出。会展策划这份工作还好,坐在办公室的时间虽然也很多,但总归要经常出去看场地,跑业务,所以对她的腰伤还是很友好的,只是偶尔发作起来,上床睡觉,提重物都有些费力。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打开手机点了份鱼粉,叮嘱店家多放香菜。顺手拨通了程彦的电话,“吃了吗,程医生。”
“我倒是想吃,这不少了一个饭友。”电话那头的男子声音显得有些低哑疲惫,却依旧不乏温柔,殷黎能猜到他应该是坐诊了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