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隔老远就觉得寒气逼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若不是船上阵法保护，怕不是只打哆嗦那么简单了。

顾澈示意他停下，抬头看看天空，云层中游走着紫色的电光，灭妖雷还没成型，时候未到。

多亏了李夏帮忙，比他预计的时间还早到了，现在顾澈还可以做做战前准备。

“我们不过去吗？”李夏问道。

“我去，你留在这里，待会天雷可不认人。”顾澈怕他多想，又补充道：“你在这里守好船，我们俩能不能回去就看你了。”

“嗯，我会的。”李夏保证道，转头又去看暗礁周围，在荧光的照耀下，水底隐约透出莹润的珠光，十分吸引人。

水面下全是微张的蚌壳，露出里面一颗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

顾澈提醒道：“那是妖物吸引渔民的陷阱。”

李夏想起自己之前的噩梦，人面鱼身的妖怪叫他们去捡珍珠，然后张大兴就被吃掉了，大概其他的渔民也是被这珠光引诱，自己送上门做了妖怪的食物。

“你一个人去？妖怪很多吗？你打得过他们？”李夏拉回视线问道。

顾澈指指天上的雷云，“那就是我的胜算。”

那是灭妖雷，也是他今晚敢独自一人来此除妖的底气。

卷宗里，那位前辈说过，他当初把天雷珠留下作为阵眼，只要有人以灵力催动它，天雷珠受妖气激发自会引来灭妖雷，其他的不需要插手。

“我听说老人们说妖物出世都会遭到天打雷劈，为什么还特意留个什么珠子引雷？”李夏听他一说，疑问道。

顾澈迟疑片刻，撒了个谎，“我也不知道。”

可修真界的人都知道，两百年前修真界发生了一场混战，之后大量邪魔乘机涌入人世，人间灾祸频频，正气不足，从那时起天雷的威力就大不如前了。而天雷珠里蕴藏着强大的雷灵力，能增强天雷的力量。

后来宗门有训，所有弟子不得向凡人透露有关修真界战争的消息，以免引起人间的混乱，造成更大的灾患。

两人等待的这段时间内，天上的雷电威压越来越重，李夏也感到喘不过气来，而封印之地传出的妖气也越来越浓，人面鰩察

觉到了来自天空和阵法的双重危机，正不顾一切地冲击封印。暗礁渐渐开始破碎，一旦暗礁破碎，其中的阵法也就破开，人面鰩将会逃入深海中，再难抓到了。

顾澈让李夏停在安全距离内，打算自己游过去，李夏拦住他道：“你这么过去不怕被它们发现？”

“我有隐匿气息的法子，船上的阵法可以保护你，你千万不要离开。”顾澈再次叮嘱道。

此时第一道闪电已经到来，时辰不能耽误，李夏还想说什么，可顾澈扑通一声就跳下水去了。

看着青色的衣角消失，李夏趴在船舷看着波纹未散的海面，心里十分忐忑，看小道士不像会游泳的样子，偏偏还爱逞强，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就自顾自跑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顾澈确实不会游泳，幸好由于封印之地逐渐陷落，四周的海水都向着暗礁倒灌，顾澈也跟着水流被卷了进去。

他努力抓住一块礁石，爬上暗礁，这里一片寂静漆黑，之前的妖气全都被水面下的人面鰩收回，它们需要集中全力在天雷降下前冲破封印逃走。

这片不大的暗礁正不断地颤动、下陷，石头挤压碰撞的卡擦声令人牙酸，破碎的礁石上有一些奇异的纹路，那是阵法的灵纹。

灵纹随着礁石的破碎也残破不堪，根本看不出原貌，幸好顾澈见过阵图，扫视了一眼地上的纹路，脑子已经飞快地将这些断裂的线条按照规则重新组建成型，很快就循着这些破碎的灵纹找到了阵眼所在。

哗啦哗啦。

暗礁不停地抖落碎石，海水不知不觉都已经漫过了顾澈的脚面，封印之地就快沉了。

阵眼是一块手掌大的凹槽，里面嵌着一颗满布裂痕的的石珠，透过裂缝可见里面电光游走，顾澈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它，丝丝狂暴的雷灵力就毫不留情地扑上来，极其霸道地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顾澈的灵力被它一扰顿时乱成一团，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连灵脉都感到撕裂般的痛楚。他暗自苦笑，还是自己太弱，没碰到天雷珠就先被伤了。

那位前辈大概也没想到激发天雷珠的人会这么弱吧。

顾澈强行压下伤势，将手按上天雷珠，灵力毫不吝惜地灌入。

登时手下光芒大盛，受到外界灵力的激发，包裹着天雷珠的石头壳卡擦卡擦剥落，一道紫光冲天而起，电光闪烁，强大的雷霆威势浩荡铺开，绵延千里，就连翻涌不停的渭海都像小绵羊似的不敢掀起一丝波澜。

紫光与天空相接，漫天电光撕开黑夜，入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酝酿许久的灭妖雷借助天雷珠的威势，终于在此时成型！

远处的李夏被这浩荡的雷威压得抬不起头，畏惧，惶恐涌上心头，在这样浩瀚的力量下，他渺小得几乎要化为尘埃。

天雷珠化为雷霆，阵眼已失，封印自然随之而破，暗礁轰然分裂成无数碎石沉入大海。一道道怪异的身影伴随着尖锐的嘶鸣冲出海面，在雪亮的闪电中，人面鰩露出了真容：巨大的鱼身上布满漆黑的鳞片，丑陋的鱼头咧开大嘴，白森森的尖牙密密麻麻，鱼头的背部是一张人类的面容，有男有女，容貌都十分美丽，可惜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此时毫无美感可言。

它们急切而又愤怒地在那片海域游来游去在找什么东西，头顶的天雷几乎在它们出现的瞬间就紧追而来，紫色的雷电光柱中隐约还带着一丝红芒。

人面鰩当然愤怒，它们冲击封印三十年了，又在最近吃了不少渔民恢复元气，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此刻灭妖雷已经锁死了它们，只要脱离一定的范围立刻就会被劈得灰飞烟灭。可是不跑，一样是等着天雷临头，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