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临烟一怔,经脉中的灼热感涌上。
但却并未对她的经脉有丝毫抵抗,就像是她很久之前失而复得的灵力注入了她的体内。
与之而来的这一声“天镜”,刺破了洛临烟的脑中的回忆。
那些在梦里细细碎碎被大雾所掩盖的画面,尽数清晰起来。
她此刻,方窥见。
原来那些画面中的天镜上仙,长着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而在天镜上仙身侧侍奉的神使,赫然是纪月沉。
他看向天镜上仙的眼中是直接明了的爱意,不加遮掩。
只是天镜上仙,生来凉薄,不通五感,修太上忘情。
至于旁的画面,洛临烟此刻依旧无法查看。
她的灵力,无法支撑起去查看那些画面的力量。
她看着眼前的纪月沉,纵使是知道前世前缘,却依然不解,他为何如此执着。
“我是我,天镜是天镜,又与我何干?”洛临烟道,如果不是忌惮着纪月沉的修为在她之上,她口中那句“你这个疯子”已然脱口而出。
纪月沉眼中讥讽,松开了她。
起身道:“传令下去,宗主昏迷之前,曾将仙姬托付于我,我已下定决心,娶仙姬为妻,半个月后,便举行婚宴。”
“纪月沉,你疯了不成!!”那股灵力在洛临烟的四肢百骸冲刷,她开口骂道。“你真是罔顾人伦,你这个疯子!”
纪月沉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扫了她一眼:“人伦?你我并未血亲,如今便是你爹娘不同意,我都有办法让他们同意。”
提起她的爹娘,洛临烟猛然清醒几分。
原来,他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不过是因为自己所在乎的人,如今都已经在他手上了。
他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妥协。
“你对我爹娘做了什么!”
纪月沉嘴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他说:“只要你听话,你爹娘自然无恙,你若不听,那你爹娘,怕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洛临烟的视线看着床上昏迷不到的人,紧咬了唇。
“所以,你如此煞费苦心,只是为了将我骗回来,娶了我,你便能独揽清幽宗的大权?”
纪月沉看着她,唇畔多了几丝张狂若对这修真界不轨,抬手便可夷为平地。”
他看着周遭的一切,势在必得。
他看着洛临烟,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揽入怀中,压低了嗓音:“烟儿,乖一点,别逼我把你锁起来。”
洛临烟死命挣扎,他的双臂却如锁链一般,无法挣脱。
她咬牙道:“纪月沉,你这个疯子。”
纪月沉并不在意这些,抽身离去。
一瞬间,纪长老受洛宗主遗命不日迎娶临烟仙姬的消息传了开来。
众人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要成婚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埋伏在南灵州的探子知晓此事,立马传讯回了八荒。
“尊上,夫人她半个月后要另嫁他人了。”
谢宿渊的手一顿,眯起了眼。
“尊上,我们在南灵洲埋伏的人传回的消息,句句属实!”
谢宿渊皱眉,“她要嫁给谁?”
他的目光带着极强的占有。
陨星连腿都在抖:“据说是宗门之中如今代理掌门一职务的纪月沉。
听到这个名字,谢宿渊松了口气。
如果是别的人要与她成婚,他可能还会有几分相信。
可一听是纪月沉,他顷刻间便明白了。
“即可调出十万妖兽,与我一同打上清幽宗。”
“是……”陨星似乎明白了谢宿渊的意思。
八荒之上,尊上麾下,魔兵压境。
“尊上是这就去攻打修真界,将夫人救回来吗?”
“不,去提亲。”
谢宿渊冷声一笑,“带上沧海冰髓,本尊亲自去下聘。”
这么多年了,修真界欠他的也该还了。
“是。”陨星没有想到,十年前谢宿渊重伤之际,不顾自身安危取出沧海冰髓,竟是为了求娶洛临烟。
他看着眼前的人,叹了口气,这算不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魔兽踏足之际,黑压压的盖满了天,兽鸣声嘶哑。
无论是修真界的人还是普通修士,此刻纷纷吓得不敢看。
兽鸣嘶哑,他们不通兽语。
纷纷猜测可是什么古怪的话语。
不过三日后,十万魔兽,踏足于修真界清幽宗边境。
黑压压一片,盖过了乌云,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洛临烟在清幽宗之内。
整个清幽宗如今都是纪月沉的人。
他虽然没有明面的限制她的自由,但却派了不少人跟着她,几乎是全天无休息的跟着她。
即使是从前做仙姬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弟子。
她叹息一声,院中有人依旧在无时无刻的盯着她。
看着天边压境的十万妖兽,洛临烟叹了口气。
虽然梦境中很多都是错的,但此刻的走势,在冥冥之中又被整合着落到了一起。
她甚至有些期待。
因为这样她就可以确定,谢宿渊会来的。
她真的打不过纪月沉。
嘶哑的妖兽声音越发清晰,洛临烟从心底盼望,那些妖兽能够来的快些。
她在清幽宗,每日出了照顾洛铮海之位,纪月沉甚至不让她看望魏清灵。
魏清灵如今的情况,她托人打听只知道她如今性命无碍,其余一概不知。
四灵洲八荒所在的修士,见到自八荒而出的十万妖兽大军过境,纷纷猜测怕是要变天了。
纪月沉在清幽宗的主峰山顶打量着宗门外的一切,抬了抬眼皮。
倒是来的快。
十万妖兽,不知给他添了多少麻烦。
同时,他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山色,淡淡开口,越发期待起,接下来的一切。
这一成不变的格局,该打破了。
还有,他万分期待着,谢宿渊与洛临烟承接了前世记忆之后的样子。
这一盘棋,他在修真界部署了几百年。
如今,终于快到了收网的时候。
他倒想看看,届时二人如何自处。
纪月沉走进了洛临烟所在的院落,打量着她,冷冷开口:“他要来了。”
“那又如何?”洛临烟反问。
“不如何,只是,你似乎并不知,谢宿渊究竟是如何成为魔尊的?”纪月沉笑了笑。
“我相信纪长老对于一切自然比我清楚多了,包括当年,我捅了谢宿渊一剑,不也是在纪师叔的算计内么?”洛临烟顿了顿,又道:“如今纪师叔又想来告诉我什么呢?”
纪月沉没有否认,开口:“你既与他心意相通,见到了他的心魔,可他却从未告诉你他的秘密,你难道不觉得这众人可怕么?”
“纪师叔这么说可真是折煞谢师兄了。”她讥讽一笑:“何人又能有纪长老这般能算计呢?论算无遗策,便是无人能及纪长老。”
以她的父母要挟,将她逼回清幽宗,不顾她的意愿要与她结为夫妇。
她与谢宿渊之间,到底有多少事情是被人经过算计之后扭曲的呢?
其中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此刻还未到达解密的时候。
“仙姬过奖,不过我纪月沉也是一个贴别有耐心之人。”他拂袖,“站在至高无之位上,行走一步便是再不能翻身,想必你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吧?”
洛临烟:……我竟无法反驳。
“纪长老,门口弟子来报,说是门口的魔兽排了一地,却始终没有进犯的意思,只是喊着要仙姬亲自去迎接他们。”
“好啊。”
此事无论是从纪月沉身上还是洛临烟来说,都是件好事。
他们各怀心思,来到了宗门前。
洛临烟终于见到了,谢宿渊的脸。
他剑眉星目,眼下微微带了点淡青色,似乎很久没有睡好了。
“敢问魔尊大人到此有何贵干?”纪月沉淡淡道。
“自然是有事。”谢宿渊淡淡撇去一个目光。
话音未落,陨星和几个随从护送着一样东西。
他们将东西放在面前的,周遭还有人在指指点点。
“没想到,这八荒魔尊竟如此年轻俊朗。”
“是啊,这八荒魔尊,从未露面,我还以为是个尖嘴獠牙的怪物呢……”
周遭的声音细碎,但在场之人却并不想提及的太过分。
“我们清幽宗,地处偏僻,不知有和地方竟然能让堂堂八荒尊上惦记。”
纪月沉看似为谢宿渊开解,却是实则是嘲讽。
“本尊惦记的,是十年前与洛宗主的一场约定,今日特来践行。”
“什么?”
他看着周遭的魔修,剑修,寻常人。
所有人都没有想起,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决定让魔尊千里迢迢而来。
直到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大家看,那八荒的尊上,怎么那么像从前仙姬的未婚夫了!”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八荒的尊上真的和谢宿渊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这一趟他是为仙姬专程而来的吗。”
谢宿渊看着纪月沉,淡淡开口:“十年前仙姬的生辰宴,谢某当时不过是清幽宗的一名弟子罢了,当众求娶仙姬。”
“是,我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不是几百人要求娶仙姬吗,仙姬因此成名,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名号坐实了。”
“是啊,十年过去了,所有的人时不时都还将仙姬拿出来说是自己的理想道侣。”
“我记得当初洛宗主说了要求娶仙姬的条件是什么?好像是沧海冰髓,谢宿渊他好像真的弄到手里了!”
谢宿渊抬手,几名属下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递到谢宿渊手上。
他接过盒子,将其打开了一条缝,一股霸道纯粹的灵气蔓延开来,带着凛冽的寒意。
他双眸含笑,看着洛临烟,淡淡开口:“洛宗主当年说,谁若是取得沧海冰髓,仙姬便嫁谁为妻,想来在场之人都还记得?”
“是,是有这么个事情。”
“哇喔,谢师兄……魔尊真的为仙姬取到了沧海冰髓,那东西那年半个修真界一同去为仙姬求娶,不都还是空手而归吗?”
此物一出,众人惊呼。
谁也没想到,当初洛铮海开出的一个似乎是完美的拒绝理由,此刻就这样稀世珍宝似乎极为简单的被他拿在了手中。
他的语气闲适,就像是在自家门口顺手摘了一朵花送给洛临烟。
他笑了笑,问:“不知‘得沧海冰髓者可求娶仙姬’这一句话还作数否?”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白天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