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属下以为夫人准备好了药浴所需要的药材,九玄仍旧关押在冰牢之中,只是属下如何也撬不开她的嘴。她怎么都不肯说出到底给夫人下了什么毒。”
“知道了。”谢宿渊并不意外。
九玄给洛临烟下的毒并不是简单的毒,如果单单只是魔界的毒药,那他自然有法子将其解开。
可此毒连魔医也是闻所未闻,实在是棘手。
洛临烟身上的毒大部分都被谢宿渊以灵力逼出,她的经脉根基本就不好,仍然有不少毒素沉甸在她的经脉之中。
加上她之前受过的重伤,经脉有损,借助药浴洗刷经脉,再将余毒逼出,是个再好不过的方法。
药桶已经搬到了殿内。
烛火幽微,在漆黑的药汁上镀了一层暖黄。
洛临烟看着满满当当一桶的药水,愣住了。
“谢师兄,这是?”
谢宿渊布下一座结界,以免药气向外散去。
他说:“如你所见。”
“……”
她明白了。
洛临烟脱去了外裳,将其挂在架子上。
温热的药汁没过体内的每一寸肌肤,湿透的布料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
她深吸了一一口气,放松不少。
紧接着,谢宿渊坐入她的面前,托起她的手掌。
自掌中向她注入灵力。
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即使是不属于自己的灵力,但熟悉了之后,却也并不陌生。
灵力自经脉而入,缓缓推移至每一寸。
她的经脉有损,更有毒素沉积,谢宿渊废了不少功夫。
在二人的灵气运转了整整七七四十九个周天之后,洛临烟经脉之中的余毒才几乎祛除。
毒入经脉再去祛除。
这个过程中就像是等待着自己的骨头被一寸一寸的碾碎,复又拼接回来。
做完这一切,洛临烟的额头已是布满了一层汗。
好在药浴中的药材有补气的灵药,她为曾疼晕过去。
饶是如此,却也几乎体力透支。
谢宿渊将她按进自己怀里,缓缓道:“多泡一会,这里面的药材对你有益。”
自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席卷。
如果没有谢宿渊,她此刻怕是已经被药汁所淹没。
“好,多谢谢师兄。”
她还是叫他谢师兄。
想起梵音谷秘境之时,她如幼兽一般依恋自己,一口一个“渊哥哥”的时候,似乎并不是这样。
谢宿渊眯了眼。
眼前的人脖颈纤长,如一枝白琼花。
谢宿渊凑近几分,又闻到了昨日里令他沉醉的栀子花香气。
他贪婪的吸了一口,自齿缝将其品尝,细细碾磨。
冷瓷似的白色上赫然多了一点红色,如茫茫大雪银装素裹之时绽放了一支梅花。
她嘟囔一声。
“这是惩罚。”
洛临烟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但她早已习以为常。
谢宿渊喜怒无常,这不是她一直知道的事情么?
温热的药水没过肌肤,她挑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窝在了谢宿渊怀里,不知不觉,便已经睡去。
一个时辰后,谢宿渊将她拦腰抱起,使了一个清洁术,将她弄干净了,把她抱上了床。
烛火缱绻,在她眉目之间镀上一层暖黄。
这十年,他身处魔宫,垂衣驭八荒。
万魔之上,无人之巅,哪里又是那么简单的。
她的存在在这座魔宫有了生息,有了温度。
眼下的片刻偷得浮生半日闲,倒是极好。
半个时辰后,陨星来报:“尊上,清幽宗那边……又出事了,洛宗主似乎前几日渡劫至大乘受了重伤,如今昏迷不醒……”
剩下的话,陨星没有说完,但谢宿渊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洛临烟醒来之时,谢宿渊目光闪过一丝挣扎,终是开口:“修真界传来消息,清幽宗生出变故,洛宗主前些日子渡劫大乘之时受了伤,如今昏迷不醒。”
听到此话的洛临烟瞳孔猛然一缩,十指紧紧的扣入了掌心,差点晕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她已经找到了毕渡草,可她的爹爹为什么……
难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吗?
梦境中洛铮海满身鲜血的样子浮现眼前,她的泪水决堤。
“谢师兄……我想……回去……”
她看着谢宿渊,眼中多了一丝请求。
谢宿渊揉了揉她的头,以作安抚。
头上一痒,洛临烟忍不住,泪水决堤。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撑过那一刻的。
只记得谢宿渊为她打点好了一切,帮她整理好了行囊,将她带到了八荒与修真界的交界处。
途经万里冰川,谢宿渊为她将微乱的发丝别至耳后。
洛临烟的思绪此刻全部都在洛铮海的身上,她恨不得此时一剑千里,直接踏碎虚空,直达清幽宗。
谢宿渊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良久,只是自她手中递过一个信物,似乎是用来传讯的。他道:“若有事……拿着它找我。”
“好。”
“若遇到魔族为难你,亮出此物,便不会有人阻拦。”
“好。”
冰凉的信物入手,洛临烟将其收入囊中,此刻的她还没有意识道谢宿渊给她的是什么东西。
万里冰川,他驭五爪虎蛟送她离去。
眼前的场景是满眼不断变化的素白。
她有许多问题想问谢宿渊。
比如,他与她……如今算什么。
又比如,他们往后如何。
但此刻并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
有更重要的事情,她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