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宿渊,逼她仰视着自己。
洛临烟的双眸如溪水清澈,盯着他。
许是因为中毒的原因,她的眼尾还有一丝的病弱的红。
瑰色昳丽。
眼前的人似乎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一句什么样的话。
她的眼里清澈澄明,却看不出丝毫作假。
好似全然将她的一颗真心破茧抽丝,从里面抽出几句甜言蜜语,摆在他面前。
他的心头忽然起了一阵无名的火气。
是算计么?
她的嗓音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
谢宿渊的喉结滚了滚,音色沉重几许:“够了。”
她挣脱开谢宿渊的手。
似乎是怕扭到她的胳膊加重伤势了一般,谢宿渊并未用什么力气,她手很轻松的就挣脱了。
她没有再躲开谢宿渊的视线,定定与他对视。
她看到他眼中的理性之下极力压制的,冰原之下燎原的。
他生气了。
眼中的火下一刻就会将她焚烧殆尽。
这一次与之前在清幽宗山崖下、还有他心魔幻境中的时候都不同。
此刻二人都是清醒的。
良辰美景,绮色心念尽数展现。
她贴近谢宿渊的脸,怕他不信轻轻开口:“谢宿渊,我认真的。”
她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的啄了一下。
冰凉的。
“不论你认为我是为了解毒,还是为了…旁的,但我想告诉你,此刻我是认真的。”她又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我是真的,”她顿了顿,接上:“想一亲谢师兄芳泽。”
谢宿渊的唇畔蓦的绽开一丝笑意,“仙姬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是……”
洛临烟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确实是,亲了一下谢宿渊。
视线中谢宿渊衣他的垂下的发丝如锦缎一般,此刻垂至洛临烟的眼前,近在咫尺,晃了晃,划出一道弧线。
人是贪心的。
即使这对她来说是为了解燃眉之急。
但他突然想要她的心。
将她变成自己的掌中之物。
她是好看的。
他打量她。
名副其实的修真界第一美人,他自小有婚约的未婚妻。
差点杀了他,结下生死之仇的洛临烟。
都是她,眼前人。
谢宿渊的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情绪来。
然而,她只是侧过了头,别开了视线。
她脸上的发丝随着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露出了耳垂。
他掰过她的头,逼她看着自己,轻嘲:“洛临烟?”
后悔吗?没有杀了他。
他的话里带了挑衅的意味。
低声的笑了起来。
他的手抽了出来,揉了揉她的唇。
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
洛临烟不想说话。
谢宿渊的眼尾弯了弯,五指相扣,再度碰了碰她的唇。
帐中唯有二人的呼吸声。
洛临烟五指穿过他的发间。
他顿了顿。
殿内的烛火应声而灭。
帐中只余下幽微的几许光线。
他在看到洛临烟那道狰狞的伤疤时,目光一顿,不知为何,他看着这道伤疤,心中尽是难过与心疼。
她是清幽宗千娇百宠的小仙姬。
她就该一直骄纵跋扈,一直在云端,做所有人都羡慕的小仙姬。
她合该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洛临烟显然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遮住了伤疤。
“别看,谢师兄。”
她从未想过告诉谢宿渊她做的事情
她不想挟恩图报。
如果一切是因为亏欠,那就是债了。
有些东西,沾上债就没那么纯粹了。
“好。”
他看着她闪躲的眼,想说的话尽数哽在喉间。
他的喉结动了动,“仙姬,后悔还来得及。”
洛临烟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他竟说出了这句话。
她推开了谢宿渊。
“谢宿渊!”
她的眼中多了泪光。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下了多大的决心。
修真大路,唯有前进,怎可后退。
强者为尊,世道如此。
他轻抚她的眉眼,将她细腻的指尖攥在手中,柔声安慰:“只是祛除余毒,很快的……别怕。”
“去了毒,一切就都好了。”他起身,将她往怀里捞了捞,仿佛这样。
祛除余毒也不会那般艰难。
有他在,不会让她坠入魔道。
她要一直做娇贵的小仙姬。
做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
所有的一切,她都该有最好的。
不论多珍贵的,上品灵器也好,沧海绸也罢,他都会给她。
“好。”
他运转灵力,渡入她的经脉之中,灵气入她的经脉,涤荡着她的。
从筑基到结丹,她的修为一直是很废的。
如今离元婴只差一步,她自然不肯放弃。
识海中枯竭的灵力丰盈起来,修为有隐隐突破之趋势。
视线模糊之际,泪水无声无息落下。
她要祛毒,要修仙,要飞升。
她不想做菟丝花。
天下才人如过江之鲫,她想成为其中一员。
修仙大路上,她从未想过放弃。
谢宿渊亦是。
人间对他,如炼狱。
只有撑下去,才能逆天改命,问鼎苍穹,垂衣御八荒。
谢宿渊运转全身灵力为她将毒驱散至一处。
只是二人识海相通,谢宿渊能以神识去看到她脑海中的记忆碎片。
视线模糊不清之际,她看到了谢宿渊眼中的惊愕与不可置信。
寄生苍天树木的菟丝子,倚靠着藤木。
瓢泼大雨中,江河湖海,如浮萍,唯有谢宿渊。
他是浮木,是倚靠,是庇佑,是她的全部。
在谢宿渊运转灵力之下,洛临烟体内的毒素被尽数逼出,经脉中的灵力再无阻碍,源源不断的自她的丹田识海蕴出。
她的修为上升了。
谢宿渊看着眼前的人,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视线落到她的伤疤。
心中五味陈杂,眼中尽是心疼。
此毒是魔族的剧毒,无药可解。
他想理智,不去想那些纠葛,奈何他窥见了她脑中记忆的碎片,一起疑问尽数解出。
原过往黄粱浮梦,皆真切存在。
不过是一叶障目,自欺欺人。
汹涌的钟情,藏匿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