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宿渊睁开眼,看着冲着自己迎面而来的火盆,眉心忍无可忍的跳了跳。
想要掐诀将火盆移开,但手已经被埋在了土里,动无可动的。
“……”
显然,小弟子埋得很结实。
他看着那个金色的铜盆,中间被烧焦了一大块的黑,还带着一点点余温的盆——
砸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等他字节集把自己从土里扒拉出来的时候,额头上似乎已经肿的青紫一块。
他揉了揉额角,一时不知该骂这个小弟子,还是该骂这个不长眼的盆。
竹林中,竹影幽幽,自有一阵清香。
风拂过,带来一阵凉意。
谢宿渊抖了抖身上的土,衣裳已经被带着水分的泥浸的有些潮气。
他皱了眉。
林中叽叽喳喳的麻雀,似乎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谁也想不到,高高在上寻妻十七载的魔尊,上穷碧落下黄泉,几乎踏遍尘世间的谢宿渊,前世的金乌东君。
在寻到自己的未婚妻、朝思暮想的梦中人时,迎接他的,不是佳人泪意盈盈的投怀送抱。
而是,转修无情道的未婚妻——又又又又又、不知道第几次的捅了他一剑。
还不忘了吩咐她师弟将自己埋起来?
头一次,谢宿渊是这么无可奈何的觉得人生艰难。
但好在,肩上的伤口被土掩埋的时候,竟也止住了血。
他以拳头抵唇,轻咳一声。
淡淡的血腥味在他的口腔蔓延。
他运转灵力,使了一个清洁术,将自己刷了个干净。
环顾四周在加上刚才那个小弟子的絮絮叨叨,他大概听明白了。
这里是修真界最为偏僻的东灵洲。
还是东灵洲最为鸟不拉屎的一个地方,偏僻的不行。
这个宗门更是一个几乎不曾传出去的宗门,叫御风宗。
谢宿渊看着眼前比起清幽宗不知道小了多少呗,甚至整个宗门加起来,还没有清幽宗一个侧峰大的御风宗,眉心再度挑了挑。
在他下了山,在山下的村落里打听了一番后,才得知具体情况。
和他设想的差不多,这个地方,比他想的还要偏僻落后。
但这个御风宗却有一点不同,那便是,这个御风宗还是极为出名的。
出名的原因也两点。
一:御风宗的真传弟子羡鱼是个元婴修为的弟子,在整个东灵洲都小有名气。
二:御风宗的真传弟子羡鱼是东灵洲第一美人,可惜美人修的是无情道。
多年来美人羡鱼一直被一个梦境困扰,只要杀了那个梦境中的人,她便可破除业障,问鼎大道。
因她修的是无情道,即使追求者再多,也不敢去追求她。
无情道,飞升之时,杀妻杀夫证道。
打听完后,谢宿渊的眉心挑了挑,自镇上买了一些东西。
熟门熟路的翻过了御风宗的墙,来到了那片竹林,找人询问羡鱼的住处。
御风宗鲜少有外人来,不说御风宗,就是整个东灵洲,都鲜少有外人来,在整个修真界的存在更是极低。
御风宗的弟子虽少,看到谢宿渊却是吓得拔腿就跑。
谢宿渊一路摸索,终是找到了羡鱼的住处。,
朝思暮想的小姑娘正在竹林中打座,闭目调息。
她的面容清灵,眉目间带着青涩。阖眸时长睫如鸦羽,轻轻颤抖。阳光自竹叶间的缝隙洒下,在她弯起的眼睫上宛如撒了点点碎金。
空中还有散落而下的竹叶,岁月静好。
但察觉到谢宿渊的气息,羡鱼猛然睁眼,一柄灵剑疾速朝着谢宿渊刺去。
谢宿渊并没有躲开的意思。
如他所想,那柄灵剑在他面前,剑尖离着他还有一毫的地方停了下来。
“羡鱼姑娘好剑法。”谢宿渊夸赞。
即使羡鱼收了剑,但是剑刃还是在谢宿渊的脸上留了一道细长的浅浅血痕。
“你还没死?”
她眉目间依然是冷若霜雪。
“羡鱼姑娘刺的是肩膀,离心口尚有距离。”
所以他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
“你是谁?”
“谢宿渊。”
“谢宿渊是谁?”
“羡鱼姑娘的梦中人。”
还是一样的回答。
羡鱼听到他这个有些轻挑的语气,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淡淡开口:“我的梦中人,是要死的。”
谢宿渊走进几分,被羡鱼一剑割开的衣摆在空中晃了晃,他并不在意的说道——
“谢某的性命在这,等羡鱼姑娘来取。”
下一刻,一声证明,那把被羡鱼收回去的剑,又指向了谢宿渊。
“……”
谢宿渊显然没有想到,洛临烟如今竟和前世做上仙时期的天镜一般杀伐决断。
这样的她有些陌生,但又隐隐的让谢宿渊兴奋。
他不顾剑尖,向前走去。
剑尖闪着寒凉的微光,以她的元婴修为,再捅他一剑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他每每往前一分,剑刃便往后退去一分。
他勾唇,微微一笑。
他在赌。
他赌对了。
“洛临烟,你没变。”
还是他记忆中的临烟仙姬,在外人面前伪装的清丽出尘,但实则内心依旧柔软。
羡鱼并不理他,阖眸继续打坐调息。
谢宿渊再无顾忌,走到她的身侧,挨着她坐了下来。
“你还是你,从未变过。”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身旁浮动的栀子花香气。
虽然和清幽宗的栀子花香没法比,但依然是她爱的栀子花。
羡鱼不说话。
谢宿渊自储物囊中取出在山下给她买的东西。
一样一样摆在她的面前。
“这是绿豆糕。”
“这是姑娘都爱玩的纸鸢。”
“这是胭脂。”
…
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她的面前,羡鱼不为所动。
谢宿渊似乎早有所料,又自储物囊中取出在清幽宗带来的沧海绸。
“这是你最爱的沧海绸。”
这样东西,引起了羡鱼的注意。
沧海绸的面料湛蓝,由沧海兽制成。
面料轻薄柔软,如鲛纱一般,泛着幽蓝的微光。
很美。
是东灵洲没有的东西。
她的视线一滞。
谢宿渊凑近几分,将沧海绸递到了她的手里,缓缓开口:“给你的,不看看?”
羡鱼扫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坏心思,拿起了沧海绸。
谢宿渊再度靠近她几分,趁她查看沧海绸的时候,往她发间插了一支簪子。
羡鱼想反抗,却被他定在了原地。
他的声音低沉:“别动,一支簪子罢了。”
等压制她的术法散去,羡鱼才意识到,即使她知道眼前这个人的修为极高。
但眼前的这个人,修为压根不是她能比的。
她心中警铃大做,方才的顷刻放松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伸手去拔头上的发簪,只是发簪却被牢牢的固定在了她的发间,怎么也取不下来。
谢宿渊轻笑一声,递上一面镜子。
羡鱼看着头上的发簪,一愣。
镜中的自己眉目清灵,容色姣好,乌发如云。发间的那柄簪子,由萤石所做成,坠下的流苏上是大颗大颗的东珠。
东珠莹白圆润,衬的她的肤色更加白皙。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谢宿渊眉梢轻挑,“你猜。”
“……不猜。”羡鱼发间的簪子拔不下来,这让她有些受挫,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却不想,被谢宿渊一把抓住了手腕,扣入了怀中。
“别走。”
他的声音低沉,属于男子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包围,灼热的体温让她的脑子几乎炸开。
他的双臂有力,紧紧的将她环在怀里。
这是洛临烟,即使不记得他了。
也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前世今生,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不想放开的人。
十七年的思念如作茧自缚,紧紧地将其缠绕,几乎让他窒息。
走在寒夜里的人期盼温暖,有了温暖又怎会轻易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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