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懂她诡异的脾性，但她没生气已是万幸。我便腆了脸过去赔笑，她看我一眼，眉头又微微一皱，问：“你戴了副面具做甚？先前的宫主皆没有戴面具的。”

我嘿嘿一笑，翩然道：“这个么？我是打算日后成立个帮会，六界皆可加入，意图谋求六界大同。帮会里的人呢，在帮内皆是要带着面具的，意为众生平等。你觉得如何？”

洛煊愣了愣，一双眼睛流光看我，我讪讪笑道：“从前便有这个想法了，不过那时我不还没什么能力么？现在有这个能力了，自然要去试上一试。”

这个计划听起来挺不切实际的。但我不着急，往后日子还长，大可慢慢来。

说到底，还是想让洛煊，以及和洛煊一般遭到歧视的心存善念妖魔鬼怪一类，能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世上，让这世上少一些冤魂杀戮。

这是我的信仰。

我不知煊儿如何想的，但我定会去做。

煊儿目光灼灼看我，唇角轻牵，道：“好，需要我帮忙便同我说声。”

心中一下被充盈，能得心爱之人支持，我自然是喜不自胜。却听她看了我道：“那现下这帮会还未成立，你为何还要戴了面具呢？”

我干干笑笑：“自然是在世人面前保留点我神秘的形象了。”

我原想，自己这张脸，世人是别想看去了。

但，洛煊除外。

洛煊眸光暗了暗，喃喃道：“世人皆不可看么？”

我嘻嘻一笑：“这个么？煊儿你想看么？你若想看我就单单给你看，你若想不想看就算咯。”

本来在我涅槃之时她是见过我面具下的真容的，但那时火光委实太亮，估计她也并未看清。我挑声笑得一副风流形状道：“怎么，看是不看？”

“看。”她无视我的勾引，言简意赅。

我本就没想瞒她，便也干净利落地一把掀了面具，露出这张连我自个都还没见过的长成了的真容。

煊儿本就目不转睛地盯了我一张脸看，待看清我面具下的容色，却是愣了。

我忽而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平心而论，我自觉我在过去两万年中的孩童面皮生的是不错的。虽是副八九岁模样尚未长开，但也一直算个玲珑玉质，算是在我所见过于我同岁的小姑娘中拔个头筹。师父常说我长大了定然是个世间难寻的美人，我虽并不曾奢望过能同师父说的这般夸张，但一直觉得我长开了也应是有几分姿色的。

然洛煊的反应却让我原本还算自信的小心肝刷地在冰天雪地里滚了一遭，凉下来了。

洛煊她目光在我面上黏了许久，面上一红，却是垂了眼睑不再看了。

我顿时欲哭无泪，唔，难不成，我这般好的底子，竟是，竟是长残了？

我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皮面这东西我原本并不看重，但若洛煊看了不顺眼，那我的这张长着长着偏离了正途的脸罪过可就来大了。我默默念了声佛，可怜巴巴道：“怎么，这般不好看么？你都不愿看上一眼了？”

洛煊颇为古怪地瞥我一眼，目光在我面上流连片刻，递过一面铜镜道：“你自己看。”

我做好了一万分的心理准备，抬头看了看铜镜中我自个的真容，却是呆了。

唔，长的……这不也还不赖么？

嗯……虽说比不得煊儿这般好看吧，但理应算个上等姿色。一双桃花眼水光盈盈，清明透亮，黛眉修长如远山，眉间中间彼岸花钿鲜红妖娆平添几分颜色。鼻梁高挺，唇色冶红，肤色釉白，仔细探究起来，有几分我幼时模样。不笑时面容冷艳凉薄，笑开便是风情万种。

我砸么砸么，觉得还算不错，却不知煊儿为何这般反应。难道妖的审美同我们有些不同，那我便委实心酸了。

我不死心回头冲煊儿可怜道：“真的不好看么？”

洛煊见我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目光忽的有些痴了，面上红云一派烧到耳垂，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一眼，道：“以后你还是带着面具罢，不然你那些个属下，可都没心思干活了。”

我愣了愣，傻傻问：“为何啊？”

洛煊觑着我痛心疾首道：“你这般，太过红颜祸水。”

我呆了。却不想竟是这层意思，她的意思是，我能担得起这“红颜”二字么？

我松口气笑开道：“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