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很慢，很稳，是一贯的步调，否则看起来像是逃跑。

“呃……好，我也下去。”

苏恬恬也不敢多看他，好像她刻意打量人家似得。她轻轻拉上门，隐约又听见几句“同归于尽”、“畜生”、“混帐”一类的刺耳骂声。

门闭合的瞬间，世界又宁静了起来。

陈柏川早按了电梯，在等她。

苏恬恬上了电梯，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少年清瘦修长的身躯在昏黄的灯光下愈发寂寥，高鼻薄唇，长眉凤目。微微抿唇，嘴角往下，坚毅又落寞，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冰冷。

他的父母作为夫妻，更像是仇人，不是想着同归于尽，就是争来斗去，陈柏川早就学会了熟视无睹，却没想到会吓到这个小丫头片子。

苏恬恬则感到劫后余生，一块巨石被他们丢在了屋里。

所有人都当作看不见，但日日走在夹缝里，只有逃离，才能有片刻喘息。

她忽然还蛮怀念陈柏川往日在学校懒散倨傲的

神色，哪怕是谁也瞧不上，但至少他不会如此狼狈又难堪。

狼狈又难堪吗？

苏恬恬确认了一下这个想法，是的，尽管他一言不发。

春节的烟花漫天绽放。

家里来了长辈，在客厅聚着守岁，曾淑仪和苏建国自然陪着，何苗苗喜欢热闹，也一同说笑。春晚的歌舞，瓜果碗碟，欢声笑语，空气里都是暖的。

陈柏川却推说困了，早早回屋睡下。

苏恬恬剥了个橘子，一边慢悠悠吃着，一边在自己卧室的小阳台看烟火。

她忽然觉得陈柏川怪可怜的，但他肯定讨厌别人怜悯。

可似乎又是需要些安慰。

就像陈柏川那天鼓励她的话一样：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或许，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

她拿出手机，一边给甘嘉莉打起了语音电话，一边点开了陈柏川的头像。

删删改改，终于点了发送。

苏恬恬：【新年快乐～】

黑暗里，陈柏川正靠在阳台上发呆，远方的烟火接连绽放。

手机震动，他点开看了看，又转头着左边阳台上的小姑娘。一楼的两间卧室比邻建造，都带了一个小阳台。

他已经关灯拉上了窗帘，刚好看见小姑娘的虚影。

苏恬恬则看不见他。

她正打着电话，笑的前仰后合。

陈柏川其实很羡慕苏恬恬，至少她是可以在家放声大笑的。

过了半晌，他也缓缓敲下几个字：【新年快乐】

“拼搏改变命运，虚度毁灭前途！”

“我高考我自信我成功！

“百炼成钢，青春无悔！”

高三下期一开学，火红的横幅标语四处高挂，苏恬恬看的头晕眼花。

“希望各位从春节的氛围里脱离出来。”戴月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走上讲台，手抱一摞雪白试卷，瘦小的身躯紧绷，犀利冷峻的眼神像是频临爆发的火山。

“现在，马上开始我们这学期的第一轮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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