餍食之兽 5(2 / 2)

她拍拍裙摆起身,站定正要询问:

“苏莞静,刚刚那个你用来防御的────”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

结果苏莞静以尖叫回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小人!无耻!偷袭!”

白心琪叫阵的颇有气势:

“我早就知道你是来卧底的!还不赶快把作案凶器交出来?!”

“没错!心琪,直接打她!”佳嘉的声音从手机传来,在白心慧的暗示下出言指点江山:

“用力打她!打到她招架不住,她就会交出来了!还会供出同夥!”

“奸细!还不吐实?纳命来!”白心琪大嚷。

呃,夏羽寒没想到自己的戏份稍纵即逝!

后头一个比一个抢戏,现在已经打起来了!!!

白心琪抽出腰间的彩霞斧,朝苏莞静用力挥去,打算直接以战斗逼出真相。

最好是苏莞静不敌,肯定会慌慌张张的拿出刚刚的防御法宝,说不定还会顺便把夏羽寒牵扯进来!那就更好了!

宫斗剧都是这样演的,屈打成招!她白心琪立功立威就在今日!

“心琪!没错就是这样!加油!冲上去跟她拼了!”佳嘉激动的大喊。

“以多欺少!卑鄙!!!”苏莞静叫道。

苏莞静尖叫连连,绕着男社员打转,闪避非常灵活────

相较于白心琪,可谓是非常灵活了。

毕竟两人是当面以肉身斗法,于是体术反倒成了砍不砍得中人的关键。

苏莞静吨位小了一号,能被砍中的表面积也小了些,

但白心琪陡施攻击,苏莞静向来都靠厉鬼barbie战斗,此刻没了法器,又来不及燃符,被白心琪逼得手忙脚乱。

眼见白心琪连连进逼,苏莞静又抱着头,跌跌撞撞的从叶峰和书生中间穿过,又朝太子冲去。

太子不动声色,鞋尖却微微出了几寸,

果不其然,苏莞静跑过太子跟前时,便一个跄踉,扑跌在地。

苏莞静慌忙往地上乱抓,忽然摸到了什么,

她定睛一看,正是刚刚落下的骨刀。

子裘的镇庙神器在手,苏莞静握住刀柄,顿时感到灵气充盈,带着神威的金光包裹她的手掌,

苏莞静内心宽慰,知道子裘大人待她不薄,即使是断折了,还有威猛的灵力!

这么一想,苏莞静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以半截骨刀指向白心琪,回嘴为自己辩白:

“白心琪你胡说八道!我才不是什么奸细咧!你乱讲!污蔑我!

我跟寒寒好,跟叶峰当朋友,是因为我喜欢他们!寒寒个性好又善良,才不像你人丑心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略略略~~~”

白心琪闻言大怒,把彩霞斧舞得虎虎生风,冲上前去,

“好哇你还不老实!我看你现不现出原形!贱人!看斧!”

白心琪挥斧直劈而来,把叶峰和书生吓得往左右分跳,避免被猪队友误伤。

低手打低手,可怕!

太子也往后退了一步,

刚刚那一绊,他是有意为之,静观其变,因为他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

让白心琪吓吓苏莞静也好,顺便看看苏莞静是不是还有谁指点操控,说不定能把苏莞静背后的人和沈希泽一并逼出来,

不过,太子也不想让苏莞静单方面挨打的太惨,要是把夏羽寒看不下去,反倒被卷入天枢宫和天权宫之争,就难脱身了。

但太子一出脚,导致苏莞静法器在手,双方各有兵刃,太子的注意力却被更奇怪的细节吸走了───

苏莞静这回没有两只厉鬼帮手了,白心琪自认稳操胜倦,所以横冲直撞、猪突猛进,

修玉看起来摆明没想参与,却一脸为难的跟在白心琪后头冲锋,继续寸步不离,画面也太不协调了?

平常神裔馆人看惯了,倒不觉得修玉近距离督导乩身有什么问题,

但当白心琪和苏莞静各执着仙界法器、使出浑身解数展开低手之争时,修玉的走位就显得特别怪异了。无论是想助阵或点拨,修玉走位的方式都违反了仙官的制高优势。

很不正常,也毫无道理。

太子正感奇怪,想要仔细观察,

没想到,修玉已经陷入危机。

苏莞静在绕圈跑的混乱之中,已经把断成两节的骨刀重新捡起,一左一右握在手里,

白心琪只顾着立功,哪管那么多,见什么砍什么就是了!

她势如疯虎,高举彩霞斧,上半身直接朝苏莞静扑过去。

彩霞斧和骨刀即将相触之际,白心琪忽然被定格了。

“砍不得!心琪住手!那是腹中剑!!”

修玉将白心琪的肉身行动硬生生定住,让苏莞静藉机从旁边溜开,免去这一击的反弹之伤。

白心琪一头雾水,修玉自己倒惊了一身冷汗,差点就发生重大职灾了!

妈呀!这年头基层仙官是高危职业!!他想回家!!

子裘给的那把骨刀看起来并不大,细细长长,其貌不扬,却最是厉害。

修玉是资深仙界公务员了,长年行走人间,什么奇型怪状的东西没见过?

他看到苏莞静拾起刀柄时,就起了怀疑:

───等等,那不会是天枢宫之前弄丢悬赏的那把宝具吧?

子裘那间北极殿本来隶属天枢宫管辖,谁知天枢宫的前任主神遭人暗算,群龙无首,又正逢地界妖灵反叛,北极殿就被军部天权宫以“协助平乱”之名派人趁乱接管了。

当然,连镇庙之宝一并都被子裘占了。

但天权宫死不承认,坚持整间北极殿内所有法器都在混战中被叛乱份子夺走了,下落不明───总之是天枢宫自己没看好、自个儿搞丢的意思,反正后来赶到的天权宫啥也没看到。

天枢宫索赔无门,当时苦无证据,双方代表在负责民事调解的督律宫吵了几轮,始终吵不出下文。

修玉越看越疑心,又不太确定,所以并不发言,

他满心就想溜回仙界,拿遗失法宝悬赏图鉴比对一下,

可惜上回发生中毒意外至今,都被白心琪的气脉死死黏住,想走也走不开。

不仅走不开,白心琪还忽然开打,修玉只好被白心琪拖着一起猪突猛进!

但白心琪拖着修玉冲锋陷阵,而苏莞静把两截断刃捡起来一并的那瞬间,

修玉才得以近距离一瞧:

乖乖!不得了!就是!

他们丢失的宝,可不就是苏莞静手中那把骨刀吗?!太要命了吧────

那可不是什么铜啊铁啊的平凡素材,也不是现代工厂粗制烂造的仿货,

那把骨刀是古法淬炼精华,将怀孕的齿钜鳐直接剖开,用肚内尚未出生的幼鱼头吻骨做成的,戾气特强,又长年置于最靠近神像的香炉底,凝聚了百年的信仰力。

在民智未开、人类以神谕为尊的时代,天枢宫有大把的馀裕可以支使信徒们上山下海团团转,经年累月配合仙界搞出一些刁钻的宝具,现在想弄也难了。

子裘故意用天枢宫丢失的老宝具,来测天枢宫秘传的白树法坛,

不管结果如何,亏损的都不是天权宫!

白心琪自己找死就算了,可修玉还黏着白心琪呢!他想分也分不开,要是骨刀爆炸了,他不就成了最近距离的受害者吗?

修玉可不确定自己承不承受得了那把骨刀一炸,就算没死大概也得去半条命───

万一不小心重残了,保险金肯定不够支付!

倒楣!真倒楣!

修玉本来只想找个肥缺养老,养着养着,却摊上两宫恶斗的破事。

现在连他的仙官同事都不安好心!白心慧示意、佳嘉出嘴,就要白心琪去以身试刀,可不就是圭月的意思嘛!

还有佳嘉的仙师虹英也是,修玉扪心自问,他可从来没得罪这几位啊!

修玉内心大呼倒楣,见苏莞静骨刀在手,就不敢让不长眼的白心琪继续乱冲。

顾自己的命最要紧!

修玉用力往后拉,白心琪的脚就像在泥土里生了根似的,想跑也跑不动了,修玉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苏莞静忽然一记回马枪,半截骨刀又朝修玉的方向刺来!

修玉大吃一惊,立刻想运仙气挡格,

但他和白心琪相连多日至今,两人周身的气已经彻底熔铸在一起,修玉想从白心琪身上抽仙气防御自己,也滞碍得很。

两人之间又相黏的让修玉连半公尺都迈不出去,想独自扔下白心琪逃生也做不到。修玉双脚一阵酸软无力,只好先解了白心琪的定身再说───

只听到哎呀、哎呀两声,白心琪已扑倒在泥地上,连修玉都差点站立不稳。

而苏莞静的骨刀就指在白心琪和修玉之间,勉强算是躲过了。

苏莞静原本被追得满场跑,忽然反败为胜了,不由得喜上眉稍。

难得赢一次!耶!!!

原来夜游那次斗法被白心琪占上风,是因为夏羽寒和修玉护着白心琪,现在一对一,竟然是她赢了!

终于让她打败一个神裔馆社员了!原来她也是有实力的人啊?!

苏莞静也搞不清自己怎赢的,不过不重要,反正她赢了!

苏莞静越想越高兴,更感谢其他人全都吓到退避三舍,没有乱入。

她赶紧收起骨刀,向大家拱手为礼,感谢他们没有拔刀相助!

就这样热情的逢人感谢一圈,苏莞静还不忘感谢修玉:

“这位仙官大叔,看起来你还有点良心嘛!会阻止你学生错怪好人!谢啦!”

“好说好说,举手之劳罢了,别客气。”

输赢乃兵家常事,一切都好说,要是断了一条腿或胳膊可就是大事了!修玉礼让了苏莞静,其实内心暗干宿主累赘,又骂子裘居心叵测,竟让一个无知娃儿扛出青龙偃月刀!

还有他的杀千刀长官,没良心的同僚,竟然让他这个行动不便、形同半残的公务员在这儿孤军奋战,害他连逃生都无门!官场险恶!

然后,还有刚刚那个谁────趁乱出脚的那个谁!

修玉把前后左右上下都在心底骂过一轮,面上依旧拿出公务员打哈哈的本领,继续寒暄:

“刚刚看你们情绪激动,本座不欲扫了孩子们切磋比试的兴,但仙界诸宫向来以和为贵,切磋武艺嘛,自然是点到为止了,若当真兵刃相砍,可就不太好了,你说是不是啊。”

修玉堆起笑容,转头回望太子───太子中途暗助的那一脚,修玉看得清楚。

偏偏太子绊倒了苏莞静,却正好让苏莞静跌在骨刀旁边,拾到了兵刃,才反败为胜。

到底千凰宫太子的这临门一脚,想助的是天权宫?还是天枢宫呢?修玉也不好追根究柢。

太子点头微笑:

“修玉大人所言即是,我们在这儿瞎折腾什么呢?不如等白树法坛的主人出来自理。至于法器嘛───

刚刚小夏喵不就说了?苏莞静,你把借来保护你的那个大白碗一并交出来,今天就这样了。”

“我真的没有啊,那个碗是别人的,你看,我只带了这把来呀───”

苏莞静展示着自己手中的骨刀,断成两截的刃口兀自闪着锋芒,褶褶生光,

那一刻,她的金鱼脑记忆忽然回光反照的想起了什么:

“啊!我想起来了!刚刚树倒下来的时候,那个大白碗就是从那边飞来的───”

苏莞静兴高采烈的指向神木的方向。

神木下浓荫茂密,空无一人。

神木周遭,同样没有可疑人物。

放学钟声已经响过好一阵子,大半的学生都匆匆离校了,除了社团活动以外,剩下的学生也不会刻意走到没有教室的校园后半隅。

大家虽然对苏莞静的话略有疑心,但的确找不到别的,也就作罢了。

夏羽寒刚刚绕了裂缝巡视几回,也没发现什么,苏莞静这么信手一指,她才赫然想起───

佛哥一整天不是都坐在那儿吗?

从早上坐到中午,又坐到下午,大家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劝佛哥至少喝点水避免中暑,但佛哥一脸不为所动,是“不取正觉不离此座”的横绝,颇有佛陀当年在菩提树下入定七日夜的遗风。

───他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夏羽寒略略思索,避免横生枝节,就不说了。

趁白心琪还蹲在一旁揉脚踝时,她很快把苏莞静推远一点。

“寒寒,不然我陪你们找那个碗”苏莞静还想挣扎。

“苏莞静,你不是说你跟阿鬼学长今晚要一起吃饭吗?”夏羽寒说。

“你怎么知道!”苏莞静想了想,“欸?不是啊是后天”

“今天!你明明跟我说是今天!你这金鱼脑又忘了!快去吧你!”

夏羽寒打断,用力将她越推越远,一边叨念,

“你看你跟白心琪打架弄成这样,手臂都弄伤了,阿鬼学长看了说不定要生气。万一他来兴师问罪就恐怖了。”

“喂!喂!你们别含血喷人!那不是我打的!那是她自己────”

白心琪最怕阿鬼,赶紧追在后头忿忿大嚷,但苏莞静已经跑了。

苏莞静走了,白心琪也没了对手,刚刚又莫名其妙被修玉定身,糊里糊涂就反胜为败,也不知道为何修玉要强行礼让苏莞静?白心琪吃了败仗,心里非常不痛快,偏偏无处发泄。

毕竟她也不敢当面大家的面跟自家主神修玉吵闹,她是乩身,若跟主神处不好,主神按着灵气不出借给她,她可就什么搞头都没有了。

白心琪只好跺跺脚,很不甘心的走了。

“别跺脚,等等又扭了。”夏羽寒淡笑提醒。

白心琪和修玉都走了,佛哥不知道何时也离开了,

等到干部以外的人都离场后,太子吐了一口气,才缓缓的说:

“我实在很不想讲啦,但我越来越看不懂天枢宫在搞什么鬼。”

“什么搞什么鬼?”叶峰转头。

太子和书生相互一望:“叶峰你没发现?”

“蛤?你是说心琪武艺低微吗?”叶峰恍然,“有啊我有发现!真的很低!所以我闪得很快,就怕被她砍中了”

“不是。是修玉”书生迟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刚刚,修玉好像被心琪卡住了。”

“对,我也怀疑。我第一次看见有主神卡在乩身里面走不出来的怪事。”太子说。

“这样解释就完全合理了。”

书生推推眼镜,回想起之前轮班巡逻的情形。

他跟白心琪同一组,本来这样分组的用意,是为了省事。

当书生和白心琪都必须在教室上课时,有猫妖毛毛和修玉可以出去闲晃。

但真正执行起来,却乱了套。

白心琪不会出元神,但修玉坚持要守着白心琪,死不拆夥,于是大半的工作量都落在书生身上。

书生内心一直小有怨言,但仙官想偷懒怠工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好算了。

现在书生懂了,那两位不是死愿不拆夥,而是死都无法拆夥。

真相大白!

“太奇怪了吧!可是心慧没跟我说过啊。”叶峰说。

“哪知?不打起来我还没发现。”太子耸耸肩,

“要不就是天枢宫叫心慧连我们也瞒了。”

“那心慧为什么要瞒我们?”叶峰又问。

这问题谁都很难回答。

大家各自沉默的走过中庭,准备回神裔馆。

接近社办时,夏羽寒发现社团活动中心的外墙,钉上一堆不规则排列的人工岩壁,在夕照之下特别显眼,

那一簇簇阴影,就像一群倒挂栖息的蝙蝠。

而在四楼的栏杆外头,也垂了好几条长长的吊绳,上头打了很多粗大的结,一路垂到一楼花圃前。

夏羽寒觉得稀罕,便停步于走廊边,好奇端详。

“登山社的?”

“他们应该是准备要练攀岩吧。”太子解释。

“咦”

在这个时间点,好吗?

这是夏羽寒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她尚未开口,许多蜘蛛忽然从天花板的角落一只一只掉了下来,从众人鞋边快速爬过,仓皇的逃离社团活动中心。

夏羽寒吓坏了,赶紧往一旁跳开,

自从思蛊事件之后,她就极度害怕蜘蛛,而且现在还是一大群蜘蛛!

紧接在蜘蛛后头的还有,是一只只长出翅膀的白蚁,

它们倾巢而出,发出可怕的嗡嗡声,就像是在大水或地震前夕的搬家潮───

是的,危险正在逼近,

所有昆虫都察觉了,唯独人类一无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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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一切吉祥。

#这儿说的那个骨刀,又叫腹剑或鲨鱼剑,其实用的鱼类不是鲨鱼,但俗称就是这样叫。

用的应该是类似魟鱼的品种,说是刀或剑都不太像,仿制的又特别丑,总之它不是武侠功夫类的东西,所以算刀或算剑什么的也说不上来,它就是个道坛法器,但当然现在没人拿正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