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你告诉我这是个梦。”
重阳掐了我一把,“好像不是梦。”
天宝十年,我想想,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天宝十年。
天宝十年,我记起来了,这一年我印象很深。天宝,唐代玄宗的第二个年号,这一年,高仙芝败于黑衣大食,鲜于通败于南诏,安禄山败于契丹。是唐朝国力巅峰时的坏年份,因而我对这一年记忆比较深刻。而且就在昨天,我好像都还见到了这个年份。
“那这他妈的到底是哪里啊,不会是在做梦吧。重阳让我踹一脚。”我喃喃自语。
重阳没理我,而是站起身来打量四周的情形。
四周的情形很明白了,冰湖,雪山。
我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有把帐篷拆了,先离开这座湖看看了。”
重阳道:“先不用,那边,有人过来了。”
我和方近月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视野所见,冰湖的尽头,有一个人影从中缓缓走出来。相隔甚远,那人好像是从远方的雪山之中走出来一样。
三个人站在帐篷前,无声注视那个缓慢向我们走来的人影。
那是一个身穿红袍的人,行走在天地之间,冰原之上,明明相隔甚远,却好像没有用多久,稍顷就行走到我们的面前。
这时候我终于看清了,这是一个身穿宽大的喇嘛教红袍的年轻人,五官深邃,却没有剃度,一头乱糟糟的爆炸头,脸上全是晒伤,身上的僧袍也是破旧不堪,脚上没有穿鞋,跟个乞丐似的。
唯独那双眼睛,生气勃勃,透露出灵动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到了我们三个,似乎没有太过吃惊,只是用一双充满生气的眼睛看着我们,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在阳光冰原的衬托下,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重阳捅了捅我,我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那人,“你是谁?”
那人脸上的笑容不减,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哦,我是土生土长的藏南人。”
我愣了愣,欲言又止。
“现在是多少年?”我又问。毕竟这是穿越者的必备问题。
“现在是天宝十年,当今中原天子是唐玄宗哦。”
我彻底忍不住了,几乎要骂出来,哦尼玛呢你哦,你他妈一个土生土长的藏南人给我说汉语?还他妈是普通话?天宝十年?天宝十年你就知道李隆基谥号是唐玄宗了?
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重阳拉了拉我袖子,方近月也拉了拉我袖子,要我忍住。
我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不能较真,从昨晚开始所有的事情都透露出一股妖异的感觉来,不能以常理来斤斤计较,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我啊?”那人想了想,“你叫我救世主怎么样?”
我看他满脸笑容的模样,感觉他话里有话,却又品不出更多的东西来。
“你从哪里来?”我问。
“我从那边来。”他指了一个方向。
“到哪里去?”我问。
“到那边去。”他又指了另外一个方向。
“可以带我们一起吗?”
“随意。”他说。
三人收拾了帐篷,跟在这个浑身破破烂烂的赤脚年轻人身后,年轻人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我们,问道:“你们有吃的吗?”
“有。”我道,“但不多了。”
“嗯。”他低下头看着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跟着低头去看冰面,他却突然低声道:“看天。”
看天?我抬头看去,只见陡然之间,太阳从东方越升越高,直到日上中天,随即片刻不歇,笔直向西方落去,我们的影子肉眼可见在冰面上移动。
三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见星垂野阔,一刻硕大的圆月悬挂在湖面上,寒风顿起。
那年轻人仍旧蹲在地上,低头看着冰面,笑道:“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