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半晌,对另外两人道:“天黑了,加衣服吧。”
重阳和方近月都呆愣在原地,因为他们刚刚也看到了,陡然之间,月升日落,星斗满天。
三个从装备包里掏出防寒的衣服重新穿上,我看那年轻喇嘛仍旧蹲在那里,看着冰面,走过去问他:“你怎么知道天要黑了。”
“天黑的时候天黑,天明的时候天明,这不应该是世间至理吗?”
“你会说藏语吗?”我问。
“我说的,就是藏语。”
“可我听到你说的却是汉语。”
“那我说的就是汉语。”年轻人站起身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沉默了一下,看着身后两个人,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了。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前吧,人们还等着我们的拯救呢。”
月亮很大,湖面辽阔,但不算特别冷。三个人背着硕大的行囊,跟着那个赤脚红衣的喇嘛,埋首行走在月光照耀下的冰湖上。
我一边走,一边琢磨刚刚的所见所闻。这不是现实世界,却也不像是虚幻的世界。换一种说法,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着的虚幻世界。
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一出话剧,话剧存在于真实的世界,但是这个话剧世界的一切设定都可以违背常理。土生土长的藏人可以说普通话,旁白可以直接提示现在是天宝十年,也可以直接告诉观众当今天子是唐玄宗……
话剧的这一切设定,都是为了让观众更好的理解演出的内容。如果说现在这个世界就是一场话剧的话,那我们三个人就是话剧的观众,所有的异常之处都是为了让我们跟好的理解接下来的演出内容。
而眼前这个神神叨叨的小和尚,自然就是npc演员了。
所以,只要跟着情节走,导演自然会把他想告诉我们的东西完整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我落后两步,那年轻喇嘛仍旧在缓慢向前走,我见他没有管我们三个人,就小声把刚刚的想法跟重阳和方近月说了。重阳说:“那导演是谁,这个话剧舞台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我摇摇头。
反而是方近月说:“西藏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算奇怪。”
我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小子到了这一步竟然还有些冷静。他这话倒是不错,从我在拉康大峡谷回头,看到卡久寺上方的重庆市那一刻开始,我们的行程就已经陷入到一种未知的妖异之中去了。
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化。身处其间,只能顺其自然,难以自拔。
月光澄澈,四个人教程似乎很快,远方的雪山陡然之间就已经来到我们眼前,雪山脚下的一座安静的城也迎面而来。
这不是一座太大的城,只是在如今见惯了千万人口的大城市的我们看来,眼前这座城实在是不值一提。但是如果将之放在天宝十年的西藏,这么大的一座人口聚居点还是值得一提的。
城墙低矮,但也不是我们一行人可以轻易翻越进去。城门外挂着风马旗和五彩经幡,在夜色下微微摇摆。
我抬头看了一眼,城门正上方是一块方形的留白。
“你觉得这座城应该叫什么名字?”年轻喇嘛问我。
我他妈哪里知道叫什么名字,“我觉得应该叫憨批城。”
“嘘。”他神经兮兮地把食指抵在嘴唇处,另一只手指了指城门上方,“言出法随。”
我一看那边,只见“憨批城”三个古朴沧桑的大字出现在那里,下面还贴心的用拼音标注了其读音。
我有些后悔了,这个名字不够大气,“可不可以改个名字?”
喇嘛严肃地摇摇头,“要记住,在这里,选择只有一次。”
他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城门,轰然一声,两扇门豁然洞开,露出门后被月光洒满的空荡荡的街道,“欢迎来到,憨批城。”
这一瞬间,我以为我来到了王者峡谷。
街道很狭窄,房屋很密集,可以看得出在这座雪山的山脚下,土地资源并不丰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在尽一切可能去获得生存的空间。
“继续走走?”喇嘛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