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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两位公子气度不凡,想来在城中的亲人定也不是普通百姓吧?”她道:“那便是了,如今寻常百姓不好找,富贵人家更是生死不明。”
宗月眉心逐渐蹙起。
“至于家家户户紧闭大门”妇人长久叹息一声:“不过是为了避祸罢了!”
“辽东军并未攻入,又有摄政王带来的钱粮,城中无论如何不该这样才对。”秋娥心急,登时答道。
不知为何,提到摄政王三字,宗月总觉得妇人身体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果不其然,妇人瞬间缄默,再不肯言语了。
宗月无声喟叹。
抬眸瞧瞧雁门关上方阴沉的天空,也不知晓这团阴云何时能过去。
雁门关的情形,比她预料的还要糟糕。
“伯母。”宗月声音尽可能的温柔:“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亲人下落不明,我兄弟二人也是心急如焚。”
“让祥子告诉你吧。”妇人踉踉跄跄起身。
两人这才察觉她拄着拐杖,竟是断了一条腿。
秋娥眸中难掩震惊。
“两位哥哥刚到雁门关,所以才不知晓。”被唤作祥子的小男孩应声答道,他的妹妹早就扶着母亲进了屋子。
“若当真是辽东军攻入还好,秦良玉将军性情温良,治下严谨。若他们攻入,我们的处境反倒不会如此难看。”他道。
“但雁门关是云梦国北部最后一道壁垒。倘若雁门关破,云梦国不知有多少百姓生灵涂炭。”秋娥握拳。
“所以,难道就为了其余百姓的命,不把我们的命当回事吗!?”小男孩倏地情绪激动起来,却是直直盯着宗月:
“哥哥,您说为什么?衙门为何要如此欺压百姓?我们分明也是云梦国百姓,天子子民啊!”
见他模样,秋娥猛地噤了声。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小男孩这般模样,他们身上定是发生了令人撕心裂肺的故事。
她拳头一点一点攥紧,雁门关衙门,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原本一切都好,摄政王殿下来之后,更是将原本被辽东攻占的城池收回,我们还听闻辽东军主将被他们皇帝问责,当时大家都以为战争要结束了,城里城外一片欢乐。”
小男孩用近乎冷静又诡异的口吻诉说着。
“可是摄政王突然又回了京都,辽东军主将却卷土重来。从那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摄政王回京期间,他手下心腹叛变,处置了少数几个未曾背叛的心腹,而后与衙门勾结,自此在雁门关内一手遮天。”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凡壮年男子都被他们抓走,我爹爹便是那时候被抓走的。”祥子说着,眸中隐隐有了泪光。
“而他们还强抢民女,满城几乎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子,此刻都被关在城主府供他们享用,就连我娘亲也差点难逃毒手”
他娘亲的腿,就是在那时候被打断的。
“哥哥,城主府,安氏。不是世世代代守护雁门关的吗?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祥子脸上写满了愤懑。
为什么,在仇敌屠刀尚未来临之前,曾经深受爱戴的、他们的父母官,先对他们动了手?
“摄政王回来后,即使明知此事,却没有处置任何人,反倒任由他们胡作非为。”祥子冷笑:“幸好他被秦良玉将军埋伏,战死了。”
“我们也是云梦百姓、皇室子民,为何他们不曾给我们庇护,反而要放弃我们?”
在听到梁苏暮战死的一刹那,宗月身体猛地一顿。
随即她看到祥子那双眼睛——充满了恨意、愤怒、不公的眼眸。
她叹了口气,摸摸祥子的头。
她要如何告诉这个涉世未深却猛遭变故的孩子,他所期待的天子,此刻正缠绵病榻、力量全无?
又该如何告诉他,他寄予希望的朝廷,官官相护、彼此踢皮球打太极,对边境百姓的命视若无物?
就连世代守卫雁门关的安家,都出了乱子。再安慰他别的,有用吗?
真相有时候太过残酷。
“事情也许不是你想象的这个样子。”她还是想为梁苏暮辩解一番,低头与祥子直视:
“你想想,自从摄政王十三岁奔赴边境以来,在他管理之下,边境百姓过的如何?”
“他是云梦战神,不败神诋,但他也有他的无奈,也许,你该给他一次机会?”
祥子直勾勾盯着她,面无表情。
良久,他才倔强道:“可摄政王已经死了。”
其实明里暗里,关注着她的人不少。这些力量晚晴心中也有数,寻常时自不会特意将他们找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