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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等掩护您逃出去。”有人双目赤红,道:“臣等自知罪无可恕,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不要祸及臣等家人。”
明昭帝向这群旧部扫去,只见人人面上都是凛然之色,悉数视死如归,又都用渴望的眼神望着他。
明昭帝点头,眸中隐有动容:“朕准了。”
彼时敌人,此时属下。
明昭帝轻叹一声,他遥遥望向被白布盖住的太子尸首,道:“朕不会逃跑的。”
“这里是皇宫,此处乃朕的寝宫。脚下这片大地是云梦,是朕的领土。”
“朕与她共存亡。”
太子旧部及沈贵妃都诧异望来,又听明昭帝道:
“若朕没死,朕是这云梦帝王。若朕今日驾崩,云梦龙椅谁坐,且让他们自己争去吧。”
明昭帝语气沉重,他凝望门外,听着淅沥雨声。
宫里的天空仿佛从未有阳光降临。
“哼,今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辽东人并未再废话,当即提着刀进入混战,武功路数同那日刺杀宗月的刺客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就在苏家、皇贵妃等人正准备率禁卫军去明昭帝寝宫迎接最后的战果时,忽听心腹来报。
听完报信,皇贵妃神色奇怪又复杂,她按住正欲出发的苏太后,又命心腹迅速向苏相传信,请他按捺不动。
“怎么了?”苏太后出声问道。她了解这个侄女,是以虽不解,却还是停下来了。
皇贵妃小声将心腹的情报说了一遍。
听罢,苏太后面上与她同出一辙的奇怪。
“这个关头,竟是她吗?奇怪,难怪。”
苏太后说出这句话,再不言语。
此时的皇宫门口,那辆从皇家寺庙驶来的马车终于抵达,皇后向门口侍卫出示令牌,得以成功而入。
她先是回了自己偏远又凄凉的寝宫。
“怎么样了?”
皇后对坐镜前,瞧着自己出嫁带入宫的妆奁。
简陋,廉价,偏偏她保存了许多年。
她拿出口脂轻抿,漫不经心问道。
“那边已经行动了。”心腹答道。
皇后抬眼,挑眉。
“那就给本宫穿衣吧。”她轻声道,眸中带着心腹看不懂的复杂。
“陛下驾崩,本宫该去。”
今夜,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心腹为她拿来封后大典时的皇后制服,为她穿戴。
他们凝望盛装的皇后,一步步走出这座困了她半生的宫殿。
她向明昭帝寝宫走去。
暴雨深夜,若是有宫人出来,便能发觉,在皇后寝宫到明昭帝寝宫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人身着正红色皇后制服,在雨中踌躇前行。
暴雨打湿了皇后的长裙,将她衣服染成了深红色,如同血迹浸染其上,开出大片大片的彼岸花。
雨水自她头顶流淌至她冷清的面容上,再顺着她脸颊流下,洗去了她精心描画的妆容。
而皇后面色平静,眸中隐隐带着暴风雨来临时的张狂肆虐。
行至明昭帝寝宫门前,她停步,抬眸望向其中。
里面有隐隐绰绰的刀光剑影,有人痛呼出声,有人凶狠暴戾。
她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来。
自明昭帝登基后决定要与苏家对抗,到选中她成为他的皇后,这座皇城,困了她几十年。
父亲因她而惹了苏家恼火,他们伪造他通敌证据,满门数百口人,一夕之间悉数死亡。
明昭帝选她,因为她母族弱,因为她好控制。可凭什么?她和她的家人就该成为他们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吗?
他从不爱她,她为她诞下嫡长子。他和那个孩子,毁了她的一生。
因果循环,所有的罪孽都该被认领,所有的往事都该有个了结。
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推门而入。
随着她的动作,屋内所有人都看向她。
太子旧部与辽东人拼死奋战,又有屋内机关牵引,仍抵不住辽东人骁勇善战。
他们与梁苏暮对敌多年,历经战场洗礼,比京都这些没见过血的将士不知狠厉了多少倍。
沈贵妃轰然倒下,明昭帝肩胛骨中剑。
太子旧部没几个人还站着,站着的人也是强弩之末。
辽东人却只有几个身上有伤,其余都是完完整整。
见皇后进来,辽东人虽有迟疑,可到底还是跟她抱拳行礼。
那一瞬间,倒下的明昭帝眸中充斥着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