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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小姐。”季宁远的声音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您确定要在下亲自前往宗家吗?宗小姐在庄子上培养自己势力,火烧万华寺的事情,不知可敢让宗家人知道?”
宗月双手陡然握紧,她眼神如鹰眼般锐利,视线穿过帘幔直直落在季宁远身上。
季宁远这是裸的威胁了。
事实上她做这些事情并未刻意掩盖踪迹,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深闺女眷,势力未发展起来之前,不会有什么人特意关注她,然而她还是小觑了季宁远。
若非时时刻刻关注,她去万华寺乃临时起意,季宁远如何能知道?也或许季宁远本就在大力寻找旺德,亦派人跟踪着她。她和旺德刚一碰见,就给季宁远带来意外之喜。
宗月抿唇,话说到这种份上,她是不能不去的。
季宁远如愿眺望着马车中的女子走下,轻声踱步至他面前见礼:“季少主。”
宗月目光平静,偏在季宁远听起来,她的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季宁远轻笑,伸手:“宗小姐,请。”
一刻钟后,季宁远同宗月坐在云方客栈的包间内。
“不知宗小姐今日在万华寺得到了什么?可否令在下观赏一番。”季宁远抿口茶。
“季少主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宗月摇摇头。
身上传来的感觉令她心安些许,方才情况紧急,她只能将盒子牢牢绑在自己胸口处。
她已经打定主意,若季宁远强抢,她便大声呼喊斥他非礼,左右这里是云方客栈,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宗小姐若要这样说话,可就没有意思了。”季宁远眸光平静无波:“实不相瞒,在下家中有一背主仆人偷了件十分要紧的东西,一路逃到云城。在下今日才捕捉到他的踪迹,却发现他为宗小姐所救。”
“想必在下家中那件要紧的东西如今在宗小姐手里吧。否则如何解释宗小姐将要回家,遇见他之后便掉头去了万华寺?”
他语气颇为遗憾:“可惜在下被琐事耽搁,接到消息时宗小姐已然离开万华寺。否则那东西在不在宗小姐手里,还未可知。”
宗月衣袖下的拳头握紧,瞪向季宁远。他这分明是欺负自己不识旺德。旺德乃宫里的奴才,若是偷家中主人的东西,也该是偷皇室的东西才是。
而季宁远却说旺德是季家家仆,偷的季家东西。如此浪子野心,当真令人咂舌。
“季少主说笑了。”宗月硬着头皮:“我不认识什么季家家仆,今日去万华寺,不过是婢女提起万华寺有鲜花盛开,这才临时起意。”
说罢,她向季宁远展示适才摘来的野花,神情隐隐带着得意。
季宁远沉默片刻:“看来宗小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并非不见棺材不掉泪,而是根本就没有棺材。”宗月反驳道。
“是么。”季宁远嘴角讥诮,他望着宗月,仿佛在看困兽自斗:“家仆的尸体,宗小姐葬在万华寺了吧。”
宗月眸光微变。
恰在此时玉檀敲门进来,恭恭敬敬给季宁远呈上锦盒,盒子里用黄色帕子包着一节骨头。
“回少主,此乃那叛徒之骨,属下已按少主吩咐进行鞭尸。”
宗月眸光一颤,双手微抖。
然而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一分端倪,她死死咬住牙,胸中波涛骇浪顿起,定定望着季宁远,势必要记住此刻季宁远带给她的羞辱。
她前脚厚葬旺德,取走盒子。后脚季宁远命人鞭尸,上门讨要盒子。何况那还是旺德,同她有数年情感的旺德。
“我还是那句话。”玉檀话落片刻后,宗月抬头:“我去万华寺不过临时起意,未曾见过季少主所说家仆,亦不知季少主嘴中那要紧的东西是什么。”
季宁远拍拍手,玉檀关紧包间门,宗月霍然起身。
“季少主这是什么意思?”她冷冷盯着季宁远,气势凛冽。
季宁远望着她,忽觉宗月就如她手中的野花,卑微,渺小,然坚韧不拔。
她被世家和皇室联合暗害,命悬一线。梁苏暮费尽心思将她救活,可她为此失去一切,容貌、家世、亲人,她曾拥有的全部离她而去。
可她依旧活着,光鲜亮丽、张扬肆意地活着。曲折的命运没能在她心中留下一丝痕迹。她对付宗家、斥责自己、培养势力、救助旺德,一言一行没有丝毫自怨自艾,无助颓唐。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就是苏宗月。
“这几个月来,丫头的家里人已经好好招待过我这老婆子,人生短途,能享受这么一段偷来的日子也不错了。”
“小丫头,日后种种都要靠你自己走下去。若做抉择,但问心意。”
老婆婆说罢,就离开了。
她带着谜团走来,又带着谜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