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意难平(2 / 2)

暮夏·暖晴天 芥末蓝 6046 字 2021-04-06

尤莫平端了一杯水递给她,笑容和煦:“过些天暮夏回来,你可以和她好好相处。”

蒋乐宜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暮夏?就是那个“她”?

“怎么,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蒋乐宜嘴角一翘,眉眼戏谑,“你就真那么喜欢她?”

似乎有盛夏清晨的风溜进心间,清凉里带着一丝灼热,尤莫平的神色一下子温柔了下来,一双眸子微微带着年少的青春悸动。

“嗯,你帮我看看别墅的装修吧,她喜欢亮堂些的。”尤莫平的目光飘向远处连绵的山峦,光阴辗转,他心里也住进了一个赶不走的人。

尤莫平雷厉风行,说叫她辞职还真立马就行动了。

过了两周,蒋乐宜把采访尤莫平的资料发给胖哥,胖哥立马就来了电话:“哎哟,小乐宜,摆谱了啊,辞职也不自己出现。怎么着,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你说你是中奖了还是重病了,还是说你找了个大款?”胖哥在电话那头死命地嚷,“快给爷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我说你嘴上的拉链又没上油?怎么,又合不上啦?”蒋乐宜最近忙得转不开身,和胖哥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办公桌前翻着资料。

“唉,我这不是羡慕嫉妒恨嘛,老板说你辞职了我还不信呢,你到底给了老板什么好处,你旷工辞职,他居然还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

蒋乐宜想,八成是尤莫平吧,她打着哈哈,好不容易应付完胖哥,卧室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都办好了吗?”是尤莫平。

“嗯,马上就好。”

“准备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去吃饭。”

尤莫平这半个月来对她好得出奇,几乎是事必躬亲,带她去吃饭,陪她逛街,连出门溜个弯都要陪着她一起。

原先的局促、不安、怀疑、惊讶都渐渐平息,蒋乐宜想,或许他对自己还是有亏欠、有感情的吧,他们原本就有一起长大的情谊,有可能那个“她”只不过是尤莫平一时的迷乱。

“哎,怎么又是天麻乳鸽汤,我最讨厌吃这个。”尤莫平带着她吃了好几顿的中药炖汤,可她最讨厌喝掺了中药的汤汤水水,现在被尤莫平三天两头地逼着喝,蒋乐宜苦着一张脸说什么都不愿意。

“不好喝吗?那明天换个厨师。”尤莫平随口道。

蒋乐宜见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立刻说道:“明天我们去吃海鲜吧,这附近有家海鲜做得特别好吃。”

尤莫平笑着将鸽子汤推到她面前,对她的得寸进尺不怒不恼道:“先吃了再说,味道不好再换别的。”

吃完晚饭天已经暗了,尤莫平叫司机先开了车回公司,他陪着蒋乐宜慢慢地往回走。蒋乐宜吃得太饱,走路的时候故意挺着个肚子逗尤莫平发笑。

“夜色迷人,莫平,不如我们来数星星吧!”蒋乐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玩心大起,尤莫平似乎在走神,听见蒋乐宜的话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暮夏,你这么笨,还是数月亮吧。”

蒋乐宜觉得自己或许还是该谢谢尤莫平。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的欢喜,这么多的雀跃。她也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的悲伤,这么多的眼泪。

“对不起。”尤莫平自知失态。

“她……对你很重要?”蒋乐宜艰难却又坚定地开口问道。

这半个月对她来说像一场梦,可对尤莫平来说呢?应该像一场彩排吧。

尤莫平略有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念书的时候光顾着念书,没有心思去学着怎么和人相处,后来工作了,就越发不在意了。”

尤莫平自嘲地笑了笑,可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眼神会像水波一样温柔?

“她就要来了,我有些紧张,三年前她就住在北山路的小别墅里,她总是说我闷得慌,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多做些什么,让她这段日子里开心一些。”

蒋乐宜知道那间别墅,那是尤家的祖屋,平日里宝贝得要命,即便当年两家交好的时候,尤莫平也甚少带她去小别墅住。

“所以你先试着……对我温柔一些……好在她来之前学会怎么对一个人好?”蒋乐宜气得身子有些发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很好,尤莫平,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当什么?”尤莫平看了她一眼,反问道,“难道不是互利互惠的合作伙伴吗?”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事情会变得棘手很多。”

这一句是真心实意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她的感情,始终不是疏离,就是感激。

“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隔了很久,似乎连星星也在夜空里静静地听着,蒋乐宜在静默中忽地想起《似水年华》中有这样一句关于聂鲁达诗的台词—

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是不是我们的爱情也要到霜染青丝,时光逝去,才能像北方冬天的枝干一般:清晰,勇敢,坚定。

她早已认定了尤莫平是自己的“清晰,勇敢,坚定”,可没想到的是,尤莫平也在岁月辗转中找到了能够叫他坚定不移的那个人,却不是她。

“我也不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尤莫平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嘴角微微地上翘,“我在想如果这个时候是她在我边上,她会怎么说呢?”

心里沉睡着的那个人,翻滚的记忆里一直时隐时现的那个人,她会如何说呢?

逼着她喝药膳汤的时候,她也许会说:“哎哟,尤医生你改行学中医啦?”想吃海鲜的时候她会拐弯抹角地来一个暗示:“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去海洋乐园了,因为里面游来游去的都是我没吃过的。”生气的时候呢?或许会一脸正经地反问道:“先生,你是谁呀,我认识你吗?”她从不按常理出牌,说出的话格外的生动,脸上的表情也永远是那么明朗可爱,尤莫平想着想着就笑了,轻声道:“乐宜,她和你有一点儿像。”

是有一点儿像,他心里深爱的那个人,无论什么心事都不会埋在心里,想要套她的话再容易不过,难过的时候就哭,开心的时候就笑,无论遇到什么难题,永远都能保持信心满满的样子。

蒋乐宜苦笑了一下,问道:“既然这么像,那为什么不是我?”

“为什么不是我?”

尤莫平有些恍惚,这个问题他三年前也问过沈暮夏,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能是他?三年前他不知道答案,三年后他隐约知道是为什么了,可仍旧不甘心。

“我也不知道你们哪里像,只是一种感觉吧。呵,你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尤莫平背对着蒋乐宜,蒋乐宜看不到他脸上悲伤的表情,他也看不到蒋乐宜满脸泪水的样子。

“她喜欢你吗?”蒋乐宜还是不甘心地问道,“她有我这么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真的难住了尤莫平,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很不想承认,其实沈暮夏压根儿不喜欢他。

“她……好像不会,嗯,也不能喜欢我。”尤莫平平静地说道。

蒋乐宜像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明明眼睛里还含着眼泪,可听到尤莫平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说,她其实不喜欢你?你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从来没见过尤莫平吃瘪,这次总算见到了。

“嗯,可以这么说。”尤莫平转过身,神情有些自嘲。

“你还要接她去北山路的别墅住?”

“嗯。”

“你脑子进水了?”

“呵,也不算,只不过是她在边上,我能高兴点。”尤莫平似乎对这个决定甚为满意。

“她什么时候来?”蒋乐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是打算留不住她的心,也要留住她的人吗?”

尤莫平摇了摇头:“乐宜你小说看多了,她来别墅住,想走的时候随时可以走。”

蒋乐宜哭了又笑,她很想告诉尤莫平,他现在说话的样子,真的比从前有趣多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尤莫平似乎有些倦了,蒋乐宜抹干了眼泪,定了定神,说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嗯,只要一切顺利。”

只要一切顺利?

蒋乐宜没有说话,只有心里泛出微微的酸楚。她最爱的仲夏夜里,无数蔷薇花开在了墙角街尾,空气里却没有夏的甜香,有的只是十六七岁便酝酿下的不甘和失望。年少时她所有关于尤莫平的梦想,似乎都在那个“沈暮夏”身上实现了。她想问全知全能的上帝,给了那个“她”这么多的馈赠,为什么唯独薄待自己?

蒋乐宜不知道,或者也不想知道。她去看过北山路的别墅,那原本就是欧式的建筑,尤莫平花了心思,翻新了庭院,在院子里扎了一个秋千,挖了半大的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放了三五朵精致小巧的碗莲,十几尾锦鲤在碗莲下东钻西跃。池塘的四周铺满了小小的、刚刚冒了新芽儿的法兰绒,盛夏的午后,法兰绒在阳光下长得郁郁葱葱。她有些茫然地走在别墅外的小道上,夏日的骄阳那么灼烈,她捂着眼睛,光影交错间,明明是一方鲜绿的颜色,落在心里,却成了重重叠叠的暗和灰。

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蒋乐宜忙得瘦了一大圈,原先明丽有神的大眼睛也像蒙上了一层灰,说话做事时总是时不时地走神。

“乐宜,你那边什么时候能够交工?”尤莫平的笑容温良如玉。

“哦?”蒋乐宜有些迷惑,他为什么总是这么温柔?他是不是对谁都这么温柔?那么他对她的温柔呢,是像对我这样刻意为之,还是发自内心的无法抑制?每一天每一天,都有无数个同样的问题纠缠着她,她只能想,却不敢问,因为她怕那个答案让自己唯一的一点希冀都幻灭成泡影。

“放心吧,只要和美国药商的合约一签,那接下来的事就好上手了。”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她和尤莫平的纠葛太多了,世家来往,她蒋家欠下的债她不能忘,而爱情这场戏里,她又一开始就输了志气,以至于现在尤莫平有所求、有所愿,她只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初秋又到了,傍晚时分的小雨落在身上已经开始让人觉得有些凉。蒋乐宜关上了书房的灯,走到阳台的时候,家里的座机刚好响了。

她急急忙忙地跑回客厅接电话:“喂喂,是谁?”

“哎哟,小乐宜,三月不见连胖哥都不认了?”那边传来一个雀跃的声音。

蒋乐宜紧紧锁着的心略松了松,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有些湿润:“胖哥你怎么才想起我来,我都要伤心了。”

“哎哟,我怎么能忘了一直挂在心尖尖上的小乐宜呢,这不是一有空就给你打电话了嘛!”胖哥振振有词,“倒是你啦,好好给我反省反省,这么些日子了,完全不把胖哥我放在心上啊,一个电话都没有!”

蒋乐宜握着电话,心里顿时觉得温暖,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在无聊的时候想到自己,还记得世界上有一个蒋乐宜。

“好了啦胖哥,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了,一定请你吃饭!”

胖哥哼哼了两声,又突然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兴奋道:“对了对了,我还有个z市的惊天八卦要告诉你!”

“z市?”蒋乐宜对那座城市有些发憷,尤莫平原先就是z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她的父亲也是在z市落的马,要说起z市,她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我告诉你啊,现在z市两大巨头正斗得水深火热呢,老牌的商氏集团想要并购华东一块的涂料加工,结果被上次你采访的那个‘高富帅’横插一脚,据说现在商氏集团正在内讧。”胖哥说得津津有味,“其实这倒也不算什么新闻了,可你知道闹得这么轰动的原因是什么吗?一是因为商氏现在的东家商文渊也是个钻石王老五,二是因为商文渊的未婚妻早年原来和尤莫平有过一腿,现在八卦报纸天天追着写,哎哟尼玛,乐死我了。”

蒋乐宜有些诧异,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小,商文渊和她也算是表面上的兄妹,想不到闹了半天,尤莫平爱的人就是自己未来的嫂子!

“不过啊,有钱人的世界都是真真假假的,我跟你透个老底吧,以前那尤莫平还和商文渊联手干过一票,‘关中蒋鹤’听说过吧,五六年前还是z市牛叉哄哄的人物,最后还不是被尤莫平、商文渊这俩小子里应外合弄下去了。”胖哥啧啧感叹,“手法太黑了,不过吧,那蒋鹤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会儿对他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

蒋乐宜觉得整个脑袋砰的一声炸开了,她以为他只是顺水推舟,以为只是墙倒众人推,她真的从未想过,原来尤莫平会是始作俑者,他才是那个最想自己父亲永无出头之日的人。

蒋乐宜摔了电话就冲出了大门。

初秋的夜,路上昏黄的路灯明明灭灭。蒋乐宜只穿了薄薄的一件线衫,等跑到尤莫平的办公室的时候,身上的冷汗浸透了后背,风一吹,全身上下的毛孔都缩到了一块。

“你们尤总呢,是不是在办公室?”蒋乐宜长驱直入,完全不理会阻挠的秘书。

尤莫平的办公室在长廊尽头,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男人质问的声音:“尤莫平……无利可图的事你一向不做……”

蒋乐宜的脚步有些发抖,她害怕,可她还是想知道真相。

“三年前蒋鹤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你拿什么说服我,让我下注赌你赢?”

蒋乐宜越靠近尤莫平的办公室,里头的交谈声就越发清晰。

尤莫平为什么突然来找她?沈暮夏为什么还要和尤莫平藕断丝连?尤莫平为什么要重新打开医药销售的路子?真的是尤莫平害自己父亲落马的吗?那他现在为什么肯救自己的父亲?尤莫平在谋算些什么?无数个疑惑围绕着蒋乐宜。

“尤莫平!”蒋乐宜一把推开了厚重的玻璃门,她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他,可是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还是之前自己熟悉的模样。

“当年……是你,动的手?”蒋乐宜问了尤莫平这么一句。

这世上每天都有很多故事发生,最心酸莫过光阴,最阴暗无非人心。

蒋乐宜不知道最后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座金碧辉煌的大厦的。她在街上走了很久,回到家后裹着衣服倒头就睡着了。

仿佛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里她还是小时候,一家三口走在公园里,爸妈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老,他们一左一右地牵着自己,掌心宽大,笑容温暖。

“乐宜乐宜快长大,长大后还陪着爸爸妈妈。”

“乐宜永远是爸爸妈妈的乖囡囡,爸爸妈妈保护乐宜。”

……

她似乎听到了父母的声音,可一上前,又总抓不住他们的身影。蒋乐宜在梦中流了许多眼泪,眼前的光线明了又暗,等到她睡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

“尤莫平,你在我身上花了小半年的时间,不过是为了让我替你拿到我爸爸的私章,能够帮你重新打开医药进口的路子。我们蒋家欠你的,我都还清了。”蒋乐宜给尤莫平留言,她的声音清清冷冷。

一阵秋风吹到身上,蒋乐宜紧了紧身上的单衣。这个小小的家,这么安静却又这么孤单。

手机响了两声—是尤莫平的短信。蒋乐宜没有看,直接将手机从六楼丢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手机在楼下摔得四分五裂,蒋乐宜看着楼底下手机的残骸,边流着泪边微笑。天渐渐黑了,昏黄的马路上偶有几个行人,各自行色匆匆。蒋乐宜想,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流泪了,而那些用眼泪也无法冲刷的伤,到了最后,总会交给时光去遗忘。

尤莫平的车就停在蒋乐宜家楼下,他看着蒋乐宜站在阳台的窗口,背对着他,长头发一直顺着挂在胸口。夜晚的灯光那么暗,风那么凉,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听不清她心里的声音。

“为什么不是我?”三年前他这么问沈暮夏。

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幸福的那个人不是他?

那么像乐宜的暮夏,能不能替乐宜回答他这个问题,能不能告诉他,为什么,不可以是他?

谁欠了谁,尤莫平说不清楚。

乐宜十六岁生日那年,他偷偷送了一张书签给她,他还记得十八岁的自己,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可还是努力地、一笔一画地将那首诗抄写得工工整整。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的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那是他唯一的一次少年情动,可他也知道,时过境迁,是他自己亲手,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可是谁能在面对双亲的黑白遗像时不掉眼泪,谁在历经了被所有人欺骗后还能不为流言飞语所动?

知道真相的那年,尤莫平也恰好十六,他握紧了拳头,蒋乐宜就睡在隔壁的房间里,那个静谧里透着恐慌的夜,他知道,此生他和蒋乐宜,大抵是再无可能。

他狠下心再也不对蒋乐宜予以颜色。

不悲、不喜、不怒、不嗔。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去动心,可沈暮夏对他说“不”,说“我不会回来”的时候,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他以为他可以笑着看蒋乐宜转身离开,可仅仅是神似她的沈暮夏说要离开的时候,他就开始心痛,开始后悔了。

他想留住她的,但是眼下局势这么复杂,他不想蒋乐宜真的经历沈暮夏所有的痛,他宁愿她恨自己,然后远远地跑开。他不想被人知道,蒋乐宜才是他尤莫平唯一的软肋。

这个晚上,尤莫平反反复复地编着一条短信,手机屏幕上反反复复敲着那几个字。

“蒋乐宜,我恨我爱你。”

这是尤莫平第一次承认,也是最后一次承认,他是真的爱蒋乐宜的。

他怎么会不爱蒋乐宜呢?

时光那么漫长,漫长里是数不清的暗夜悲伤。蒋乐宜根植在他所有的回忆里,好的回忆,坏的回忆,让他生死不能,痛彻骨髓。人人都说他尤莫平在生意场上六亲不认,手段狠戾,可谁也不知,那是因为他所有的至亲至爱,都在他年幼之时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而他现今唯一奢望的,就是让他爱的她,好好地活着,不要进入他的世界里,看见世道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