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天子婚(1 / 2)

第七十八章

天子婚

阿汝,你令我一生只能对你一人动情,你就应当还我一份相应的真心!你若不还,怪不得我亲自来取!

六月十二日,宜嫁娶。

天子婚事的纳采、问名、纳征大礼过后,告期于高阳侯府。

是日,天子临轩醮戒,命太尉为使,司徒为副使,持节诣新后于行宫,东向奉玺绶册于陛下。使者出,与公卿备迎礼,有司先于太极殿两楹间供帐,为同牢之具。

皇后服华章绣衣,带绶佩,加幜,由女长御扶持引出,升画轮四望凤舆,女侍中负玺陪乘。卤簿如天子大驾,直入万春殿。

殿门外步障铺锦,彩旗飞凤,天子衮冕华服,亲迎门前,扶后上车。与后携手踏过殿前用以禳恶的草垫与谷豆,升万春殿,夫妻拜天地亲师之后,同席而坐,共牢而食。

朝服衮冕、盛装恭候的公卿隔着重重阻碍,不能看见天子与新后之间的举动,侍候的女长御却知道身体无力、不能动弹的新后面无表情,抿紧双唇,那合卺酒不是她要喝的,而是天子捏住她的鼻子,趁她憋气张嘴的时候喂进去的。

瑞羽其实很有酒量,但这一口酒灌下去却被呛得连连咳嗽,重重礼服包裹的身体因此而汗流浃背,脸上脂粉被汗一冲,花得厉害。

东应知她是故意如此,却不以为意,反而一笑,轻轻揽住她,笑道:“天气有点热,你且忍耐一下。”

瑞羽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知这场婚礼的异常之处,那些宰辅公卿个个有数,只是故意促成。瑞羽心中气苦,瞪着东应,恨不能将这场婚礼砸个稀烂。然而不管她如何不情不愿,婚礼仍旧顺顺利利地进行了下去。

月上中天,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洞房里红烛高烧,新后已经沐浴更衣完毕,褪下厚重的九重袆衣礼服,外罩水红色鲛绡纱,内着象牙白齐绸鲁绣的“瓜瓞绵绵”深衣,靠着迎枕坐在云榻上。

灯影轻摇,暗香浮动,青纱帐下她的身姿绰约,丰秀俊美,令人望之神醉。

东应挥退一应侍从,但遥望帐下端坐的人影,他竟有些不敢靠近。

那一股巨大的喜悦和疑虑交织成的别样滋味冲击他的心头,令他高兴之余又怀忧惧,患得患失,两手都攥了一手的汗,才硬着头皮走到她面前,张嘴想说什么,竟是手足无措说不出话来。

违背她的意愿,致李太后死后声名受损;拆毁她的姻缘,强行嫁娶;剥夺她的权柄,将她禁于深宫;禁制她的身体,使她任己摆布,这些事他一步一步地做来,并且没有丝毫后悔。

他一直在想,要得到她,令她的天地中只有他一个,让她全心全意地爱他,不与他须臾分离;但今日他真的将她拘入了宫中,在天下人面前娶了她,他却在害怕!

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对她憧憬仰慕、将她视为天人的少年时代,对她有不尽的倾心爱慕,暗里总想着要让她知道自己这一片心意,但真到了她面前,却又逡巡不前,生怕触怒于她,令她不快或者厌恶!

瑞羽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只是她这一身威严气势能令别人害怕臣服,但对东应这个从小与她一起生活、与她相伴成长的人来说,却不足为惧。更何况——这几年他已经惯于从她那里得到冷眼与怒火,他早已习以为常。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在她灼人的怒火下,他的恐慌反而消失了不少,慢慢静下心来,从容不迫地坐到她身边,微笑着柔声说:“阿汝,这一整天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委屈你了。别生气,我这就帮你解开。”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解开她脖子上的一串珊瑚珠链,露出光洁优美的脖颈,将几大穴位上插着的几枚金针起了出来。那是他诏令太医署的针灸国手所下的禁制,一个时辰之内,可以将人的头脑对身体的控制截断,使人不能出声,手脚也不听使唤,事后将金针起出却又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瑞羽受制太久,在金针被拔出后好一会儿才指尖微动,随之用尽全身的力气,调动手臂,一掌挥了出去。

“你这禽兽!”

东应不闪不避,任她一掌打在脸上,伸手接住她力尽之后栽倒的身体,将她揽在怀里,一字一顿地说:“无论怎样,你现在,终究是我的妻子了!”

“我怎么可能做你的妻子?我怎么会是你的妻子?我已经嫁给了秦望北,你强夺强娶,全不念纲常伦理,这是世所唾弃的罪孽!”她颤抖地看着他,面容惨淡白,绝望地问,“东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