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依稀旧(1 / 2)

第六十一章

依稀旧

东应追上来看到这情景,忍俊不禁,“姑姑,我先背你到前面的人家歇着,等一下再去买鞋。”

邯郸千年古城,虽然几经兴衰废立,但街道市衢的底子尚在,城虽不算繁华,民居商宅却错落有致。瑞羽近日和秦望北也曾数次便服出府游玩,对城中诸事皆有所知,此时引导东应并不生疏。只是她引东应前行时,虽不能远远走开,却也尽量避免与他接近。

东应几次想与她接近都被她不露声色地避开,十分苦恼,突见前面有间酒肆,不少闲人坐在其中高谈阔论,灵机一动,笑道:“姑姑,我们去前面的酒肆里坐坐。”

“你不是说要去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吗?”

“是啊,可是哪里还有比市井酒肆更能探听当地人情的地方?”

瑞羽叹了口气,推托道:“我没带钱。”

东应笑得圆眼都变成了弦月,从袖袋里拿一只小钱囊晃了晃,“我有。”

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极少需要亲自买什么东西,身上不带钱才是常态,像东应这样随身带钱,反而少见。

瑞羽没有借口推托,只得随他踏入酒肆。东应举目四顾,找不着一个空座,正想使钱让店伴给他腾个空座出来,瑞羽却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悠然道:“别坐而踞,可无法感受当地风土人情啊。”

东应见仍是找不到与她亲近的机会,心中暗恼,但见她此时眉目疏朗,显然因为识破了他的用意又加以刁难而暗里喜悦,消除了一些对他的戒备,又觉得高兴,笑道:“我只是担心姑姑跟市井俗人共座嫌腌臜。”

瑞羽一展衣袖,曼声道:“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

当即二人选了个看上去人多嘴杂的坐席,让店伴领过去跟人搭桌共席,向人探问当地出产以及柴米油盐等物的价钱。

二人虽然变装易服,瑞羽戴了帷帽,东应在脸上涂了遮掩脸色的姜黄,但通身的气度依然令同席的酒友猜测他们身份不凡。回答了东应的问题之后,一位酒友忍不住好奇心,反过来试探询问,“二位口音和本地人不同,不知是哪里人氏?问这些干什么?”

东应笑道:“实不相瞒,我是青州行贾,只因邯郸一带新附,便想来此探探风物,以备行商。”

那酒友恍然大悟,旋即哧哧发笑,道:“郎君,只怕你这生意做不成。我们这里先是白衣教作乱劫掠一番,节度使剿匪再征募一番,匪过如梳,官去如篦。梳来篦去折腾了七八年,老百姓家里穷得没有锅,没口粮,哪还有钱照顾你的营生?”

东应不信,“要真是老百姓饭都吃不饱,官府早就禁酒了,这酒肆还能开张?”

那人叹了口气,“公子且先尝尝这‘酒’的味道吧!”

东应虽然叫了酒,但见那酒色混浊,酸味刺鼻,故提不起吃兴,只摆着看。这时见那人神色中一副别有隐情的样子,正待尝一口试试,忽然听到瑞羽在旁边轻咳一声。

他们的出身养成了外面的食物不经检测不沾口的习惯,瑞羽一咳,他便知道其意。只是转眼看到瑞羽制止了他,却自己端起了酒碗,顿时一惊,连忙道:“姑姑!”

瑞羽眉梢一扬,唇边微带笑意,道:“我不怕这个。”

她自武功大成,五感便敏锐无比,食物有毒无毒入口一尝便知,就算这真是一碗毒酒,她喝了也能事后尽数吐出来,完全不受其害。

东应放下心来,转念又想到她这举动所表现出的关怀之意,顿时神思飞远,十分高兴,静静地看着她喝了一口酒,细尝了味道后,才问:“如何?”

瑞羽皱了皱眉,把酒放下,叹道:“这酒又酸又辣还有馊味,酒味薄淡如无,简直就是涮锅水。”

那酒友被她的评语逗得哈哈大笑,道:“娘子灼见,我也说这是涮锅水,老板却不承认,偏说是他家祖传秘方,不用五谷也能酿成的美酒。”

东应好奇心起,“究竟是什么味,我也尝尝。”

瑞羽摇头劝阻,“真没什么好尝的,还怕你吃坏了肚子。”

“你都吃了,我当然也得吃一口,有福同享有苦同吃嘛!”

东应说着端起她刚放下的酒碗,转了一圈,就着她刚才喝酒的地方也喝了一口。瑞羽不意他在大庭广众下居然行此荒诞之事,怔了怔,顿时满面燥热,心中气结,怒踢他一脚,起身就走。

东应见她嗔怒,连忙追了上去。可是瑞羽脚程之快又岂是他所能比的?他全力奔跑也追赶不及,他想要大声叫她停下,又恐旁人注目,急得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