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见新君
瑞羽嘴角勾了勾,眉梢尽是冷意,“原来此事孙翁不知?予还以为孙翁是过河拆桥,有意如此呢!”
在场诸人都愣了愣,瑞羽看见亲卫将自己和东应团团护在中间,阻塞了道路,她迟疑了一下,随即挥手示意亲卫改变阵列,然后携了东应一起到穿着玄色香云纱常服的新君唐阳林驾前行礼问安。
唐阳林之所以登基,得益于西内和宦官发动的宫变,故此他对瑞羽也就分外的客气。不等瑞羽下拜大礼,便快步赶上前来扶住她,朗声笑道:“阿汝,切莫多礼。我正想来五坊挑些有趣的把戏,去西内给太娘娘问安置,也给你解解闷,想不到就在这里碰到你了。”
说着,他又转头来看东应,笑道:“这就是前阵子身受重伤的小五吧?唔,脸色还是有些不好呢,要好好休养啊!”
东应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新君,见他热情洋溢,心中纳闷,受宠若惊地道:“谢陛下关心。”
唐阳林见他拘谨,便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都是自家人,不用拘礼。”
说着又转向瑞羽,笑问:“阿汝,你来这五坊,可选了什么好玩的?”
唐阳林自与他们相见,就不停地说话,竟没有半分冷场,对面前这明显诡异的场面连看也不看一眼,也不知是真的无知,还是假装愚蠢以图自保。瑞羽与这位新君也只见过一次,私下并无交往,见他丝毫不见外地亲热招呼自己,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轻声道:“陛下,隐王和隐王世子死了。”
“啊?”新君脸上浮出一丝错愕与困惑,居然问,“隐王是谁?”
在他身后随侍的内侍首领正是孙建仁,不待瑞羽回答新君的问题,孙建仁已经抢先回答道:“隐王是宗室里的一个不肖子孙,并不重要。陛下,您不是要去看百戏吗?不如携了长公主殿下和昭王殿下同去,热闹些。”
唐阳林连连点头,道:“极是!极是!阿汝,小五,难得巧遇,我们一起去观百戏吧!”
难为他说了这句,居然还想到问瑞羽一句:“那隐王既是宗室里的不肖子孙,想必真的不重要吧?”
一股心灰意冷的悲凉涌上瑞羽的心头,瑞羽面上却笑,“是,不重要。”
唐阳景虽与西内势不两立,但他既为天子,好歹还曾真正有过为皇为帝之心。可眼前这位新君,虽然和蔼可亲,却是真的全无半分为君的自觉,登基十几天,却连隐王是谁都不知道,也对皇权周围诡谲的风波毫无警觉。
这华朝的天子朝臣,权阉世家,每细看一次,都让她失望,每细察一次,都让她绝望。她终于决意离开,她终于彻底地心灰意冷。
秋阳炎热,她却觉得手足冰凉,怔然间,手掌一紧,被人握住。她低头看去,正对上东应关切的目光,他满眼的关切,低低地说:“姑姑,你别难过。”
他的手掌纤瘦见骨,掌心还有些汗湿,但却温热柔软,这温热将她指尖的微寒驱除。渐渐地,她心头浮起一个空前清晰的念头,她微笑起来:别人怎样,她管不了。她手里牵着的这个人,她却知道,他长大了必然是个勇敢而富有智慧、温柔而负责任的好男儿。他在自己的身边,她就能握住希望。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介怀其他呢?
一念转折,她已解开了心结,扫去愁绪,对新君道:“陛下,隐王的侍者欺主,臣妹已派人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除此之外,臣妹斗胆想请陛下诏令宗正以王礼安葬隐王。”
唐阳林更无二话,笑道:“既是宗室亲王,以王礼安葬那是理所当然呀!孙建仁,你给我拟份诏令给宗正吧。”
孙建仁听到瑞羽说已经派人诛杀恶奴时,脸色变了变,强笑着敷衍了新君。他见瑞羽和东应寻借口拒绝了唐阳林邀请他们一同观戏的请求,便令小宦官们好生伺候着新君,自己也寻了个借口退了出来,想找五坊的宫监问个究竟。
不料他出来没看见一直冲他使眼色的五坊宫监,却有个小宦官慌忙迎上来,“侯爷,长公主殿下和昭王殿下在前院等您。”
孙建仁听说瑞羽在外面等着,面色不禁变了变,踌躇一下才跟着那小宦官向前院走去。他刚出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待到了前院,看见瑞羽和东应时,已经是满面春风,远远地就大礼拜了下去,“老奴拜见二位殿下,请殿下安置。”
瑞羽坐在圈椅上,两手扶着圈椅光润的把手,任他恭恭敬敬地叩拜行礼,她连句客套话也懒得多说,直入正题,“当日予助四位阿翁成事,曾有约定,五坊出钱出粮供予组建新军,充当卫队。但昨日予新军的掌书记解孝贤前来五坊领取钱粮,五坊却推托不给,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