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璇……”
卞岳霆只觉得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秦妙璇亦很久不再开口。
临行前,二人俱易了容颜,皆是一身窄袖长衫的寻常商人打扮,五官寻常皮肤黝黑,若不是非常熟悉之人,根本就认不出他们。
景楚王给秦妙璇挑出来的一百死卫,早已护着另外两个“他们”,远远把他们俩“甩”在身后了。
天光寂灭在一路跋涉中。
篝火滚烫了秋夜的凉意。
林深夜浓。
卞岳霆打开包袱拿出烧饼,与秦妙璇一人一个,就着水囊的水吃了起来。
林子的不远处,有另外一拨赶夜路的人,他们较秦妙璇二人更早落宿,故而选的地方也更为蔽风些,他们交耳了半响,其中一个眉眼清秀文质彬彬的青年男子,提着一只烤好的鸡走过来。
“朋友,可愿尝尝我们的烤鸡肉?”
卞岳霆站起来,双手接过来,“多谢,我兄弟二人出门在外身无长物,也没有可以回报的。”
男子微微一笑,目光掠过眉眼淡漠的秦妙璇,“你们没有其他同伴吗?”
卞岳霆不着痕迹地用自己的身体,阻断男子投在秦妙璇身上的探询目光,“嗯。”
“现下时局动荡,匪寇出没,你们俩胆子也太大了,”男子惊呼,而后思考了半响,又道:“你们要去哪?若是与我们同路,可与我们同行,一起做个伴。”
卞岳霆客气地道:“多谢好意,我们去宜兴城,这路经常往返挺熟的,就不用麻烦了。”
“哦,你们去宜兴啊,”男子眸光转了个方向,再次试图去看秦妙璇,“不同路有些遗憾,我们去望都。”
“有缘总会相遇的,”卞岳霆难得的有耐心:“我们是商人,经常在各地来回。”
男子展颜一笑,又寒暄了几句,客气告别。
火堆旁,围着一女三男。
女子红巾罩脸,只露出一双媚意深深的眼。
见到男子回来,其中一个男的凑近了,低声问道:“小王爷,可疑不?”
这位被叫做小王爷的男子正是萧晋文。
他是个重情义的性子,自得知咸渠即将沦为几方权势争夺中心后,便亲自来咸渠把厌烟接到望都去。
厌烟便是那个天香楼的花魁,那个差点引起战乱的花魁。
实则,只有卞岳霆自己知道,他回咸渠真正目的是为了秦妙璇,接厌烟不过是一个借口…可惜与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他总是错过与她见面的机会……
萧晋文略略回首望了一下,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半响后才不太确定地道:“他们是去宜兴经商的,而且…两个都是男的……”可那个缄默坐在篝火旁的少年,明明是那么的熟悉。
“宜兴啊,”另外一个男的松了一口气,“宜兴是盐事第二重阵,目前咸渠局面太乱,确实有许多客商转到宜兴去采买。”
厌烟眸光闪了一下,幽幽道:“会不会是乔装了?”
小王爷眼眸里有两簌焰火在跳动,半响后,又道:“是或不是也没什么要紧,若是有缘,总不会错过。”
众人静默。
这边,秦妙璇缓缓抬头,望向隔摊篝火边那一个不算陌生的背影,她对他的记忆,一直凝固在抱着玫瑰大叫“花在人在,花亡人亡”那个冲动少年……
卞岳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继而作势添柴,压着嗓子道:“他身边那个蒙着红色面巾的女人,是这几个人中身手最高的。”
秦妙璇收回目光,勾起一边唇角,“记得月落谷吗?”
卞岳霆眸色微转,“她是厌姑?”
说起这个名字,卞岳霆的目光下意识落在秦妙璇脸上,有件事在脑子里绕了好几绕,终没有说出来。
秦妙璇的对的,厌烟即是厌姑!
至于她为何会成为天香楼的花魁,为何会出现在兴安镇,如今又为何出现在萧晋文身边,这些都是后话。
只说当下,秦妙璇记得师傅曾不止一次嘲笑过月落谷,说她们看似避世而居,实则一直未远离权势。
月落谷涉入北辰皇权之争是事实了,现下只要确认一下她们欲下注哪方了。
且不论她们如何,于秦妙璇而言,绝不会与之为伍!
秦妙璇冷冷一笑:“看来,望都城很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