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
珠帘缀着奇异星光,由房梁呈圆形而下。
帘内,隐约可见一窈窕美人静静而立。
二楼长廊处,置着一张红檀木茶几,秦妙璇和黑蛛正襟而坐,俱,面色淡淡。
卞岳霆于秦妙璇后侧,负手而立,金秀亦然,无其他随侍人员。
五步外,候着一水儿劲装黑衣人。
半圆形的争花台上,最后以高价胜出的三个男子各据一方,成鼎足而立。
他们还需进行最后一轮竞价,竞得帘内神秘美人在天香楼的初夜。
台下,黑压压挤满了天香楼的常客。
右边穿白色琵琶斜对襟罗袍的男子,略略扬头,用下巴对本就比他稍低些许的二人,白衣在璨亮灯光下,在他身周晕染出一圈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
居中者是一个身着淡紫色束冠和同色长褂的弱冠少年,他略略有些神思不属,似是志不在此。
靠左的是一个身穿褐色劲衫的大汉,他粗眉大眼,一手叉腰极随意的站着,手中提着一杆大刀,张扬至极!
秦妙璇默默观察,心道:“白袍男子气宇轩昂,应是出身不俗,不像是会为了一个烟花女子来竞价的。”
“淡紫色衣衫和束冠,这明显是王侯人家公子哥才敢穿的颜色,他看着有点面熟。”
“那劲衫大汉看着衣气韵像是出身贵胄人家,行为举止却是张扬无礼……”
一声轻笑,断了她的腹中分析。
白袍男子朗声道:“我乃东晋人士,姓金,名达旺,诸位有礼!”
金达旺嘴上说着有礼,却是极其随意的朝秦妙璇和黑蛛等人拱了拱手,不等他们有反应便转了方向。
秦妙璇和黑蛛对视,齐齐看到了对金达旺的评价,令人反感。
金秀在秦妙璇和黑蛛对视的时候,突然做了个鬼脸,在成功吸引到秦妙璇的眼角余光后,她眨巴眨巴了一下左眼,见秦妙璇微微蹙眉,又吐吐舌头。
秦妙璇无语的收回了视线,心中暗暗嘀咕:“金秀这副又纯又欲的妖魅模样,若然存了什么坏心思,定会是个大祸害。”
竞台上,金达旺的率先开口,结束三个人已维持近一刻钟的对峙僵局。
紫衣少年拱手,朝四方鞠礼,朗声道:“在下萧晋文,来自望都。”
秦妙璇眉头一跳,忠王府的小王爷萧晋文,他怎么也来凑热闹?
前世里,萧炎下御旨让廖威和洛千夜去荆侯府下聘的当日,萧晋文亦闯入荆侯府,以文状元之身挑战廖威和洛千夜。
犹记得风致公主事先得到暗报,特意去知会过忠王爷,不让萧晋文来掺和。
忠王爷把萧晋文软禁起来,谁知他还是寻了机会偷偷跑出来。
记忆席卷,那年,被秦妙璇冷漠对待的萧晋文,满脸不甘。
他无视凤致公主的怒气,仰头,亮晶晶的双眼直直盯住秦妙璇,问:“小王对表妹的心意可昭日月,表妹若愿意给小王机会,小王定与表妹携手余生,白首不相离!”
忠王爷是萧炎的表兄,是凤致公主的表弟,萧晋文敬称凤致公主为皇姑姑,因年长秦妙璇四岁,称秦妙璇为表妹。
那时的秦妙璇熟读女则,谨记男女授受不亲,故不怎么与萧晋文亲近。
犹记得她当时答的生硬冷漠:“小王爷抬爱,我这厢谢过,小王爷请回吧。”
就算是前生旧事,秦妙璇还十分清楚记得萧晋文含在眼里、未流出眼眶的泪……
彼时朝局,秦妙璇是清楚的,朝堂上政事私事交错复杂,忠王是为数不多支持皇帝且被皇帝器重的大臣,也因此被太后党所忌。
萧晋文年纪尚稚,不至会对竞花这种风流事上心,退一万步言,他便是有心,也不用跑到咸渠来……
劲衫大汉脑袋搁在肩膀上转了一圈,只听得骨骼声咔咔作响,继而,才大声道:“我叫才旦阿木,蒙人。”
蒙人?
秦妙璇看向黑蛛,以眼神询问,你这新花魁到底是何方佳人,竟连蛮夷蒙人都给引来了。
“不急不急,”黑蛛掩嘴轻笑,双眼飞出几丝黑色阴魅,“夫人只管闲着看戏,左右不会让夫人失望便是。”
台上。
金达旺优雅拂袖,“二位兄台,价已至万金,再往上恐落得世人论及今夜,编排我等过于奢淫,不如我们来玩点雅致些的,以定胜负。”
萧晋文还好,才旦阿木沉不住气了。
“姓金的,有话直说,不要绕弯弯,”才旦阿木抖了抖手上大刀,每一个细胞都在展现他强悍的战斗力,“我不懂你们中原人的花花肠,除了金子银子,就只有手底下见真章!”
“早就听说,蒙人个个都是英雄,”金达旺丝毫不以为意,说话间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红色的剑穗,“前几日我偶得此物,不知……”
黑影突起,狂风掠卷,却是才旦阿木欲上手去抢夺那剑穗。
金达旺似是被吓一跳,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却巧妙地让才旦阿木扑了个空。
二人都稳下身形后,金达旺把手中的剑穗抛向才旦阿木,挑眉,笑的一眸深意。
“英雄喜欢这剑穗,说一声便是,我自然双手奉送于你,何须动手动脚。”
顿了顿,瞟着才旦阿木迅速涨红的脸,似笑非笑地道:“我有位故人,问才旦将军安!”
才旦阿木接住剑穗,又听得金达旺的话后,再看向对方的目光变得幽深复杂,沉默半响后,他突然一跃,径自跳下台,杨长而去。
黑蛛原本平静的目光,随着才旦阿木远去的脚步,有些波动,才旦阿木是她的人,她早和他约好,他必须胜出……他现在居然放弃了!
蒙人重诺,不是会轻言失信的性子!
剑穗有问题!
她眸光蕴针,这个金达旺不简单!
彼时,黑蛛心底开始没了底…帘子里的女子,绝对不能被旁人得了去!她知道秦妙璇十分“看重”这个女人,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