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置长艰难抬起头,恨恨看向被他视作救星的女御史,在她来咸渠前,官置月奉均由洛家发放,但自从洛家出事后,官置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不,被遗忘的只是他们的月奉。
官置该做的职能,一点不少,养马、传讯,给咸渠的大小官员提供补给,他们保证了咸渠官衙的运转,却没人保证他们。
颜安生接手咸渠政事三月有余,县衙管事时不时就来要物质,却一句也没提起过关于他们月奉的事。
颜丞相以明哲保身闻名北辰,颜家在朝廷官员们中的口碑,历来不怎么样,颜安生又在出任盐运司知事之后碌碌无为。
凡出任每个地方驿置长的人选,均为精挑细选过的机敏之人,而咸渠这种集聚国之命脉却又地处边界的特殊城池,其官置长的人选就更比别处特殊。
官置长姓缪字青,乃廖征廖威的表兄,用他为咸渠官置长,是为了确保廖家军后勤无忧,诚然,这一任命是非常成功的,缪青便是自己万般委屈,也没耽误供应军需。
缪青没有以权谋私,想的是从女御史这边想办法。
女御史声名在外,定会为他们做主!
奈何缪青区区官置长小官,根本没有直接面见女御史的机会,因此自听到女御史要去枫山的消息后,他就一直在等这个时机。
可现在看来,这女御史是徒有虚名,和那颜安生一样都是媚上欺下的主…哼!若逼到自己不得不去找表兄廖征,看看咸渠还能不能拥有现下的安宁……
缪青正恨恨的想东想西。
秦妙璇已抬脚与他错身而过,冷冷说了句:“月奉,我会解决!”
缪青倏地瞪大了双眼,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是这么回事?女御史居然愿意帮他们,那为什么又要打伤自己?
耳畔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以后有事直接去监察舍找我!”
转眼,看见一张瘦削清俊的脸,那一双端凤眸里的雪意,冷却不阴。
“廖威也回到咸渠了。”卞岳霆见这官置长不太聪明的样子,又闲闲多提了一句。
缪青还没摸清秦妙璇言行不一的状况,只凭借本能下意识以点头回应卞岳霆。
直到秦妙璇和卞岳霆大步出了官置,缪青才反应过来,急急跑着追上去。
官置外,跪着一大群老老少少,看到秦妙璇和卞岳霆出来,正要继续大嚎,便瞥见追至二人身后的缪青高高举起的手摇了摇。
即将出口的嚎,变成了高高扬起的笑,手势示意,自动维持队列,分两侧袖手谨立。
缪青遥遥看着秦妙璇和卞岳霆二人的背影,长长的吐了口气,抬手招呼官置外的人,皆各自散了回各自的家。
九月初六,天刚蒙蒙亮,几匹高大骏马出了监察舍,风一般疾驰在临安街上,守城的士兵早早候在城门口,刚闻马蹄声,便扎扎打开了厚重的城门。
飞马一路疾行,半个时辰后便出了咸渠地界。
前方有一片茂密树林,当先之人高举起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与之同时,前边有疾风旋过。
树木葱茏,荫凉,安静。
青残坐在一根离地数十尺高的枝桠上,冲着尚未把手放下来的马上人,邪邪一笑:“耳力不错。”
马上之人拔刀以对,喝道:“御史大人在此,尔敢造次?”
青残被他的话逗得嘴角慢慢往下弯:“我等了老半天就等得是御史大人。”
马上人纵跃而起,只见一点寒芒对着他激射而来,他还来不及有反应,就被击倒坠地。
青残桀桀连笑,身如利剑,席卷过骑马诸人。
看似精壮的骑马人,没有一个有反抗之力,纷纷落马,直到青残飙卷至最后一匹马前,只见那一直低头的人突然抬眼,对着他灿烂一笑。
杀爽了的青残脑子里警铃大作,攻招却已收不住。
“呲”一下利器入肉的声音。
眼珠子几欲凸出,用尽最后的生命力,艰难的一点一点往下挪,随着刺进他心口那根细针的溶解、而慢慢凝固成了永恒。
无枭跃身下马,看着渐渐融成血水的青残,一脸的可惜:“又少了一粒化骨丸。”
在无枭出其不意杀掉青残的同一时刻,秦妙璇和卞岳霆已离开咸渠五十余里。
他们俩早就在昨夜悄然离开了咸渠,无枭这一队人马,是专门用来吸眼球的。
彼时,秦妙璇和卞岳霆均以巾帕裹面,白天驿置换马,略做修整,夜晚赶路,每隔一段路程便找个无人点,改头换脸一下。
卞岳霆一路上什么都没问,全听从秦妙璇安排。
秦妙璇似是事先早已做过了精细安排,每一次转换身份都有专人提供,缜密到令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