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贫富贵贱,皆以先后顺序排队,无例外可讲。
突然,队列里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带血的唾液吐在地面上。
正在给病人诊脉的秦妙璇抬起头,见到那是一个花甲老人,衣着锦绣,头戴一顶深紫幞头,见到秦妙璇看过去,他带着歉意的笑了笑,接过后边递上的白色布帕。
又有人拿来竹枝扫帚和畚斗,净了地。
老人年纪大,又因染了病,在太阳底下站立许久,已有体力不支的迹象,排在他前面的还有十几个症状较轻的病人,粗布麻衣,皆为普通百姓。
老人虽咳嗽不已,肉眼可见的疲乏难受,亦用布帕紧捂口鼻,非但无半分催促急躁之意,眉目之间还满是歉意。
秦妙璇瞧一眼卞岳霆。
卞岳霆走过去,低声询问老人,又交流了片刻,老人身后那人走出来,从老人前面一个开始,一个一个鞠躬问询,连连尊礼作揖,看样子是在拜托。
秦妙璇坐诊到现在,重症已大致安排妥当,余下这些均未轻症,另外一个队列皆为无病症百姓,便是服用药汤后发病,亦得到了有效治疗。
无一例死亡。
因此,先前惶惶的人心,彼时已让安定。
没有生命威胁,不过是多等些时间而已。
况,老人的病症明显就比较严重,且,拜托的人态度诚恳,姿态放得极低。
老人终于到了秦妙璇面前。
秦妙璇恰好手上忙完,盯着老人端重雅正的在凳子上坐下。
累了大半天,彼此的她,眼神冷漠麻木,没有一丝感情,但手上动作却极为熟练轻柔……
未时末,望都来的援助队到了咸渠城外。
押运的是颜丞相的大儿子颜安羡。
秦妙璇事先已安排了颜安生接待事务,非常时期,只接来援助的大夫进城,其余人员于城外安营扎寨,静候音讯。
这次带队的御医官是一个姓刘的御医。
刘御医一路直奔秦妙璇而来,近了,长揖到底:“刘清耀拜见秦御史秦大人。”
秦妙璇已是累及,一眼望去,面前的队伍却还遥遥无尽头,一眼瞧见作揖之人背着的大药箱,眼睛一亮。
“你是大夫?”
刘清耀膝行靠近些许,低声道谢:“老朽多谢秦大人救命之恩。”
秦妙璇一时没有记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人,只淡淡道:“先问诊吧。”
刘清耀应了一声,摆上药箱,拿出问诊用的垫子和布帕,又招手换来十几个同僚。
大夫多了几倍,县衙师爷为准备长几绞尽了脑汁,茶案、书案、记录几、甚至是连县衙的问堂几都搬了出来。
队列消的极快,不到一个时辰,轻症患者便皆数诊完,各自提着药包,仔细听了大夫吩咐,回家去自己煎药。
暮色渐起。
县衙门前终于空了。
以刘清耀为首的援助大夫们,纷纷对秦妙璇竖起了大拇指。
这些大夫都是萧炎精心挑选的御医,他们素日清高,自命不凡,但是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个人都对这个以理账被皇家器重的女子,另眼相看。
大夫们都亲眼看到病人症状的转变之快,前一刻还好好的人,下一刻便浑身乏力或喉咙肿痛;前一刻还是轻症的病人,下一刻就咳血发热,抽搐不已。
若不是秦妙璇半个月前及时上报朝廷,说明严重性,并且在朝廷派人来之前,及时采取措施,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断不可能如此轻松解决!
对,你们没有看错。
早在洛家竹子开花的第二天,秦妙璇便已着手安排此事。
而洛家,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场瘟疫里,被秦妙璇安排了角色,与先前被望都强势逼压不同,这一次,洛千夜自己也是存了心想要把秦妙璇娶进洛家。
彼时的洛千夜,并不知道这一切都在秦妙璇的掌控之中。
而这场在前世引起天下混乱的可怕瘟疫,在秦妙璇的精密安排下,连咸渠城都没有大范围爆发,就被扼杀在了萌芽期。
前世被洛家抢去的声誉,这一次,全揽在秦妙璇一人名下。
颜丞相接了颜安生的飞鸽,抢在别的同僚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按着颜安生给的资料,条条框框细细写好,当夜禀给了皇帝。
因此,刘清耀还未从咸渠离开,关于咸渠瘟疫实地情况的奏报,已呈到了萧炎的御案上。
十日后。
望都一骑飞马到达驿置,赐秦御史黄金百两,和一枚可调动廖家军的帝王虎符。
然而,就在秦妙璇刚刚送走宣旨官的时候,看到了打马飞奔而来的韦简和三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