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楚王府。
秦妙璇这次和王妃待在一起很久,超过了预定时辰。
门开时,她面色苍白,额上有汗。
王妃的气色却是极好,甚至还反过来搀着秦妙璇。
秦妙璇没有让皇甫浩轩和皇甫文搀扶,而是像个孩子一般软绵绵的依偎在卞岳霆怀里。
“舅舅,舅母,大表哥,今日一别,恐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见面,”她说,气息微微有些喘,“我这个样子,爷爷那就不去了,你们代我给他老人家请个安。”
皇甫浩轩想要说什么,被秦妙璇抬手阻止。
“舅舅若念着我,请一定要护住萧炎!”
这话她说的极慢,似是把字一个一个从嘴里扣出。
皇甫浩轩肃然应允。
……
一场瘟疫,使得秦御史的清名,征服了咸渠甚至是整个北辰上下百姓的心,只要她稍稍做个样子,百姓们立刻就能给她整出一场敬仰的名场面来。
然而,她似乎完全不在意声誉。
洛家的皇商经营权,因为清水镇的私盐贩卖而被暂时停置,被勒令只负责咸渠各个亭场的生产,所产出的盐必须全部交给颜安生,再给各商户按需分配。
颜安生忙得风声水起。
秦妙璇一副无关姿态高高挂起。
从景楚回来后的一个月,她几乎没有走出过监察舍。
阳光舒适的午后,她也会在监察舍里四处逛逛。
多数时候,她会坐在方池的六角亭子里,一脸淡定地看着已长到巴掌大的麟鱼,围堵着啃食刚刚丢进去的兔子。
卞岳霆一如既往影子般的随伺在她左右。
秦妙璇已习惯了卞岳霆寸步不离的伺候,如今便是南宫九和侍画,也只在黑蛛来的时候,才会被叫去跟前伺茶。
然,卞岳霆却郁的很。
因为秦妙璇白日里的休憩,是因为她每到夜深人静时,都会自己一个人换上夜行衣,去洛府找洛千夜,直到晨曦初升时才回。
卞岳霆不知道秦妙璇在谋划什么,但他可以确认的一点就是,她在给洛千夜治那个“怪病。”
他知道她要做的,没人可以阻止。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念头,他忍了一个月。
昨夜,他实在忍不住,暗暗跟随秦妙璇去了洛府。
一队训练有素的青衣卫、守在蘅芜苑外。
为了不惊动旁人,他只远远等着。
直到东方冒显出晨曦的色彩时,洛千夜才把秦妙璇送出洛府。
月前瘦到脱相的洛千夜,已回复有八九成,精神极好。
他用轻狂炙热的眼神看秦妙璇,略略低头附在她耳畔说着什么,他的手很大,放在她腰部,几欲一掌全揽,极致暧昧。
秦妙璇面无表情,却没有闪避。
洛千夜心情极佳,笑着对秦妙璇挥手,朗声叮嘱小心,甚至恋恋不舍地久久地凝望秦妙璇消失的背影。
若不是洛千夜靠近时,她握拳太用力以至纤细修长的指节处肌肤青白,卞岳霆几乎就要以为她和洛千夜已如胶似漆、耳不离腮……
饶是如此。
卞岳霆还是醋了。
他是真的看不清她了,她不是要毁掉洛家吗?
费尽心机可以进洛家账房了,却又不去;费尽心机把季玲珑“调适”成洛千夜的药盅,用了却又去捣乱……
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在秋爽居前徘徊良久,决定要当面质问她个清清楚楚,然,还未走近,他的脚步便被钉在了那里、
透过敞开的窗扇,他看到刚刚洗漱好的秦妙璇。
一头随意披散在肩背上的长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她坐在妆案前,面前放着琉璃美人灯。
她长睫微微垂落,手里拿着一块布帕,像是在专心致志的一点一点的在擦拭着琉璃美人灯,又像是一直在盯着摇曳的火焰发呆。
她这个样子……令人都要怀疑那琉璃美人灯里,有她想要的一切。
八月末,秋夜,风带着凉意,吹得落在小径上的枯叶,絮絮扬扬。
卞岳霆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进秋爽居,便看见了监察舍最高的瞭望楼上、那对着他招手的一点黑影。
想也不想,掠身过去。
楼台上,到处都是酒,一碟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