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活过了一世,秦妙璇也没有真真正正的被人宠过爱过。
一时只觉得卞岳霆这几天都是这样子的莫名其妙。
是她太放任了他,他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她从来都由着他去,以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他自己是谁。
还想管制她?
“卞岳霆你给我听清楚,你只是我的一个影子,我需要的只是你的行刑本事,无他!”
“有活,你只照做便可!不要手伸太长,不小心手会断的!”
卞岳霆听得气极:“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后,他的眼已经发红了。
只要他的行刑本事是吧。
“阿璇你知道我刚刚给七烛用的是什么刑吗?”
秦妙璇垂眸,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冷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气红了眼的卞岳霆,没察觉出来。
“阿璇听过碾刑吧。”
“看到刚刚七烛躺的东西了吗?那是一块会活动的重精钢,上边也有一块,我把七烛放在中间,两边同时用力,她不招供就逐渐加码……”
“如果七烛一直不开口,肉和骨头都会被碾碎,最终会被碾压成一块肉皮!”
秦妙璇胃部一阵翻卷,却仍不动声色的听着,直到他说完。
“没了吗?”
“这就,没了啊。”
“这个刑阶我听说过,天朝的话本上写着呢,只要是刑罚官就都会使用这一招。”
“我还以为女谍有多抗痛,原来也不过如此。”
听着秦妙璇的冷眼冷语,卞岳霆做了个深呼吸,仰起头闭上了眼。
天牢暗无天日,蚊蝇爬虫肆虐,他曾几乎发疯。
最初他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求救,割腕、碰壁、装疯、甚至是生吃臭虫老鼠……
他只是希望消息能传到卞平那里去,希望卞平能想想办法来救他出去。
直到卡平被下了毒送进来,他才看清了那人的狠毒嘴脸,这一生他都出不去都别想看到阳光了。
地牢里关的都是死囚,都是一群没有明天的疯子。
中了毒的卞平,有时候会傻傻痴痴的,正是疯子们寻乐子的最佳对象。
他能护着卡平一起活下来,靠的是比毒蛇要狠毒的心、比猛兽要凶残的手段、比石头要坚硬的性格、比狐狸还要狡猾的性格。和比任何人要强烈的求生欲。
她把他带出天牢那一刻,他暗自发誓今生今世只忠于她一人,只是有些东西,会在人与人的相处之中产生变化……
不知过去了多久。
久到遥遥传来了更鼓的声音。
“咚——咚咚!”
三更了。
秦妙璇拔脚就要离开,身后,男子的声音风风韵韵的传入耳朵。
“阿璇,我会如你听说的那样,我会把我变成传闻中刑痴的样子,只要你喜欢,阿璇!”
“阿璇你想要我是什么样子,我就变成什么样子!”
“阿璇你要做的便是我要做的,阿璇你想做却不能做的,以后都由我来做!”
“如你所愿!”
“阿璇,这是我这一生唯一的诺言!”就算这个诺言会让他以后被她憎恶被她唾弃,他也不会不后悔。
卞岳霆低头,凝眸,望着被自己剖心表白吓到的秦妙璇。
他哪里是什么刑痴!
太后元昭华把不过九岁的他丢进监狱,让他和那些凌虐囚犯的狱卒在一起生活,让他日日夜夜看着人在各种刑具的折磨下崩溃、变形、发疯、死去……
习惯是非常可怕的东西。
特别是孩子。
他开始把那些刑具当玩具,或是天资聪慧,他渐渐的会升级刑具,同样的刑具在他手里的威力会更可怕更让人受不了。
直到他无意中发明了窝刑……
然而,窝刑之后,他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只要有人在他面前受了窝刑,他就会呕吐不止。
凉凉的月色洒落在他头发上,像熬过了桑海沧田的白发老人。
女子淡淡的笑了。
夜风拂过,若有似无的少女体香在呼吸间进入鼻腔。
男子不自觉的伸手,大拇指轻轻抚过女子柔嫩白皙的脸颊。
世界都安静下来。
女子并不避让,只淡淡抬眸,眉凝冷霜,长睫带利。
男子莫名的心一跳。
“你在做什么?”
女声淡淡,话很普通,声音却如一把利刃,直刺对方。
男子顿觉寂冷,急忙收了手。
“想是你辛苦了,”秦妙璇转身,负手:“今晚不用伺着我,好好休息吧。”
言罢,疾步离开。
男子视线牢牢锁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维持着那个姿势,久久,一声怅然叹息,逝于夜风。
“阿璇!”
“我这一生见过也受过无尽的刑,我都熬过来了。”
“阿璇你,我能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