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安生带着几分自嘲的口吻:“上报朝廷?御史大人的奏章能如愿送出咸渠吗?”
秦妙璇眉梢挑起一抹狂狷:“我的御史,皇上亲点,谁敢阻拦,又谁能阻拦?”
她看到颜安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但他什么都没说…其实她完全清楚他说的意思,前世的她深深体会过了。
咸渠如一个密不透风的瓮,瓮口由洛家把守,没有洛家的同意,就是一根鹅毛都休想飞出去!
这也是她借梅林之役驯服禁卫队的原因!武力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更何况还是属于皇家的武力!
她上任第一天来盐政司,因为她知道颜安生在咸渠已一年有余,比起前世大门不迈的她,颜安生更了解咸渠。
通过在望都的调查,她已察觉到咸渠盐运的水很深,水深自然浪就大,对于秦妙璇而言,水越深越好下手,浪大她不怕。
洛家掌控这咸渠盐运的主脉,要动洛家,必须先把洛家和咸渠盐运完全隔离开,而这,是一项大工程!
门外,齐宜在洛千夜的催促下,开始叫喊:“颜知事啊,你身患怪病久治不愈,可千万记得跟御史大人保持距离。”
“御史大人初到这里,若染上病,我等跟皇上交代不了啊,还望御史大人多多珍重啊。”
洛千夜亦大声附和:“秦姑娘,孤男寡女在一个屋子里待太长时间,免不了闲言碎语,不值当。”
颜安生听着听着,脸泛苦涩:“御史大人现在应该知道咸渠的天是谁家的吧。”
秦妙璇淡淡道:“我只知道咸渠是北辰的,北辰是萧家的天下!”
颜安生骤然抬头,掩在暗影下的眸光如月下霜色:“御史大人太天真了!”
秦妙璇走到通风口,透过镂空眺望石阶下交头接耳的洛千夜和齐宜,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丝煞气:“先生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颜安生被她的话激起了潜在的傲气:“哼!若凭一腔孤勇能做到,我何至于把自己搞成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秦妙璇冷冷道:“先生手握北辰两组死卫中的一组,为何不用?”
颜安生像被她这句话抽取了脊骨,低垂着脑袋,久久没有答话。
秦妙璇是知道为什么的,她这么问是想试试颜安生自己知不知道。
她看着外边,洛千夜正用手指着齐宜,看着是在训斥他…廖威在,禁卫队在,他亦敢如此对待朝廷命官,可见其有恃无恐。
洛千夜是吃定无论如何她是跑不掉的!
秦妙璇冷冷地笑,也是,掉进陷阱的猎物,怎么能逃得出猎人的掌心…哼!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尚未可知!
令人心悸的煞气在秦妙璇嘴角勾起。
不过少顷,她收回视线,看向颜安生:“以我对颜先生的了解,先生不像个同流合污任人摆布之人。”
颜安生像是被击中了要害,一只手用力撑在地面,缓缓爬起来,由于用力过大,指节青白得有些吓人。
他晃晃悠悠站起来:“御史大人,你能否如实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秦妙璇黑亮的眼睛紧紧盯住颜安生,不答反问:“颜先生以为万岁爷为什么让我来当这个巡按御史?”
颜安生明显愣了愣,好半天才回答:“难道不是因为你算账能力一流?”
秦妙璇似笑非笑地说道:“先生教过不少学生,当知道我并不是唯一人选!”
颜安生仔细想想,秦妙璇说的是实话,在他的众多学生里,算账能力跟她相当的自然有,而且那些人都是男子。
北辰重男,皇帝放着男子不用,启用秦妙璇任咸渠的巡按御史…确实…有内情……
思及此,颜安生看着秦妙璇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秦妙璇挑了挑眉,慢慢悠悠地道:“先生若想知道,我愿如实告知……”
颜安生却抬手做出阻止的动作:“不!不要告诉我!”
秦妙璇料到颜安生不会刨根问底,洛家架空盐运司却没有要他的命,本身就说明颜安生有他自己的一套处事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