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巴巴的一场谈话在对方没有回应下结束,阮云今屈膝蹲在一旁,也不敢说话,就举高手机给他照明。
进入盛夏后,夜晚的深山凉快得很,除却蚊子有些令人招恨。
蚊子绕在小脚脚踝,痒得让人难受,她一只手打灯,一只手在脚踝处赶蚊子。
灯光晃动,一会儿向这边挪,一会儿又向那边动,要不是知道她在赶蚊子,还真当她故意的。
可那灯闪在眼底,着实让人眼睛疼:“别晃。”
阮云今咬了咬下唇,忙不迭将灯光打正:“你也被蚊子咬了吗?”
裴嘉彧专心拧螺丝,看都不看她一眼。
阮云今被泼了冷水,心底一时难过,但难过也是一时,转瞬即逝,安静不过一会又开始说话缓解瞌睡。
“能修得好吗?要不然我们报警吧,可是这里荒山野岭的,喊修车的估计也不敢。”毕竟有坟。
裴嘉彧:“我可以。”
“”好吧,虽然她不理解,这种时候还蹭什么强。
裴嘉彧似乎感觉到身侧人的万般狐疑,抬眼看向她,盯着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问。
“你还没说,大晚上的跑来这里做什么?”
阮云今喉咙一噎,说起来就是一个字,“悔”。
为了找个人,按着通讯录上的地址过来的,鬼知道是一片深山老林,现在车还坏了,他们今夜还得在这里喂蚊子。
说不定还得喂鬼。
阴风阵阵,阮云今后脖颈忽然冒出一阵冷汗,哆嗦着唇瓣说道:“总不至于是来上坟。”
人一精神紧绷就爱胡言乱语,现在便是连说话都不着调。
被他那压迫性的目光盯着,阮云今哈哈尬笑了两声,这才恢复了正经。
“卓勇的父母就住在这里。”
“卓勇?”裴嘉彧晃了下神:“那个骗你爸入伙的传销犯?”
难言的诧异,毕竟他这顿时间也一直在找卓勇的下落,可是毫无头绪。
阮云今点头:“如若卓勇没在外买房子接走老父老母的话,他们家应该就住在这里。”
“依据?”
阮云今将通讯录的事情说了,只是语气随着他戏谑的眼神逐渐卑微了下来。
“就一本多年前的通讯录,你就把我骗到这里?”
阮云今哈哈地又尬笑两声,声音低了几分:“一个敢来,一个敢跟。”
何况人来都来了,难道还能因为爱车瘫痪路上,就把罪魁祸首给埋在土里去。
裴嘉彧倒还真有几分本事,在别人看来就拧几颗螺丝的功夫,这熄火的车就已经能重新启动了。
阮云今庆幸晚上不用留在这里喂蚊子,高高兴兴的抱着工具箱要还回去,孰料身后跟着一人。
裴嘉彧手插着兜,颀长的身形,挺拔的高度,就这样闲散地站在那里就是一副画报,气场自不必多说。
“这一家,怀疑过吗?”
阮云今自然是疑心的,可屋里头的人像是在睡。
她也不能横冲直撞地进去问:呔!你们是不是卓勇的父母?
裴嘉彧笑说:“方圆百里就唯独这个屋子了,要不然就只能挖坟。”
阮云今抱着行李箱一顿,便见他赫然抬脚上前便要敲门的动作。
她急忙出声:“就直接敲吗?大晚上的,现在才两点半不到,人家主人还没醒。”
裴嘉彧但觉好笑:“如果对方真的是卓勇的家人,用得着这里文明有礼?”
“怎么用不着?”阮云今将手机举起让他看现在几点,道:“祸不及家人。所以我们再等等”
她说到最后,因为心虚,声音也渐渐低了几分。
“等什么,等天亮?你现在耽误的每一分钟都有可能让卓勇跑出国。”
好吧,阮云今承认自己妇人之仁。
“找了这么久,除了坟这周围就一家有人住的地方,总该试一试。”
裴嘉彧将决定权落在她手中。
“去吧,上去敲门。”
阮云今往后退开两步:“为什么是我?”
裴嘉彧有理有据:“是你爸被人骗,是你诓我来这里,是我不辞辛苦大半夜陪你上山,要不是这里刚好有一家人我都打算帮你挖坟了。”
阮云今:“我,我我”
裴嘉彧抬手摁在她额上:“我什么我,去敲门。”
说来说去,就是把烫手山芋抛到自己手中。
阮云今:“”来都来了。
最后还是以阮云今叩门为前提,裴嘉彧强闯作结束。
小棚里只住了一对老夫妻,以收废纸皮为生,生活清贫。
老夫妻约莫有六七十来岁的年纪,以为是夜里进了贼,此刻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泫然欲泣。
阮云今也觉得不妥,害怕老人气急攻心触发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忙不迭解释。
“你们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不会害你们的,我们不请自来只是为了问一个问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