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转脸看向外头的千座铃铎,目光飘忽不定:“这样无用之人,有什么可敬重的。”
柳浪:“哈?”
他呆了一呆,心里盘算着,莫非金风之前跟小郡王有什么过节不成?
嗐,就冲这两人的臭脾气,若是给凑到一块,想让他们之间没过节都不可能吧。如此说来,金风此时所说“无用”,多半也是因为厌恶对方而说出的讥刺之语,实属合情合理。
但本着公道在人心的原则,柳浪还是为这位昔日同门说了一句好话:“额,虽说这位聂道长目前在道门内没什么名气,但也……不完全称得上是无用吧?”
金风回头,定定地看着他,脸上却极为漠然:“知而不为,事后悔之。这样的人,不是无用是什么。”
他在说什么鬼?
柳浪讪讪的笑了,心道他们之间的恩怨自己一个妖精还是不要插手的好,看金风这冷若冰霜的架势,估计跟那位只差把“傲”字写在脑门上的小千岁结怨不浅。
他决定要转移话题,于是赶紧拿正事来遮掩:“话说金兄今日喊我到这里来,也不单单是为了喝酒吧?”
柳浪望向楼下五十步之外,依稀可以看见灯火通明、满院人来人往的守丞府努了努嘴:“难道不是为了在这方便盯着他么?
“已经派了几个小道长盯着都不放心,还要亲自前来,看来在金兄心目中,姜公子就算不是元凶,也跟元凶脱不了干系了。”
金风不答,忽而站起来,向柳浪道:“你先盯紧,我稍后回。”
说完便掀起珠串绣帘,快步走了出去。
柳浪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歪着半个身子探出帘外,向只留个背影给他的金风道:“你上哪儿去?”
金风的声音远远传来:“透气。”
柳浪看着大开的木窗,心里寻思着,透气?难道这窗子是假的不成?
他又喝了一盅酒,却因喝的太急而辣的连连咳嗽。
就这样等了小半柱□□夫,金风却连个影子都见不到,柳浪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眼见一盘花生米都见了底,他便百无聊赖地拍了拍手将碎屑拍掉,优哉游哉地站起身,逛到隔壁间去找阿越他们玩耍。
他们俩面对面坐着,桌上两个大酒壶,两大盘花生米,见柳浪来了,都站起身来让座。
柳浪自己的酒喝完了,想蹭一蹭他们的,但揭开盖子一闻——
无色无味,这哪里是酒,分明就是一壶白水。
掀开另一个,也是一壶白水。
见柳浪面露疑色,阿越立刻做出解释道:“师叔说我们道龄尚短,修为尚浅,怕喝酒会耽误事,这才只给我们上了白水,也是为了我们着想。”
柳浪摆手:“你们理他作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小二,上酒来!”
他们出门的时候是傍晚,到此刻其实已是宵禁,理论上不许饮酒,也不许在外游荡,但店掌柜眼见这些年少有为的名门仙君们竟然亲临小馆,魂魄早已惊喜地不知飞到哪重天去了,恨不得扑上来给他们挨个敬酒,最好能顺便摸一摸他们的衣裳沾点仙气,哪还顾得上什么宵不宵禁。
因而整个酒馆内其实只有他们四个人。
不,是三个人,和一个忘乎所以的妖精。
果然,柳浪刚呼唤完小二,店掌柜就自己个儿提着两壶酒屁颠屁颠地冲了进来,一边尽心尽力地给他们每人斟了一盅,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地表达着对仙君们亲临的不胜荣幸。
柳浪也不坐,就撑着桌子随随便便站着,他抿了一口,惊讶道:“这酒怎么跟刚刚我们那桌的不一样?”
掌柜赶紧答道:“仙君不知,这是咱们雁丘时下卖得最好的桂花酒,名曰‘心悄’,用去年的桂花和年初的雪水酿的,前几日刚刚出窖。仙君之前喝的那酒太烈,是那位黑衣服的仙君亲点的,小仙君们怕是喝不惯。诶,那位黑衣服仙君到哪里去了?”
柳浪道:“他出去散散心,一会儿就回来。多谢掌柜费心了。”
掌柜连着说了三遍“不敢不敢”,这才弓着身子慢慢退出去。
柳浪将桂花酒饮下肚,这酒虽甘醇清冽,但较之先前的“恨”,显得过于平淡了些。
他喝了一杯便没了兴致,见身边二人只拿眼睛巴巴地望着他,手里迟疑地端着酒盅,没一个敢喝的。
“喝啊,怕什么,他若问起来,我替你们担着!”
二人听到这话,这才勉勉强强举起来,壮着胆子一饮而尽。
然后咳成一片。
柳浪笑了起来:“真没用,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
他忽然闭了口。
阿越一边自己咳嗽着,一边还给咳得最死去活来的阿恕拍背,断断续续地问道:“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咳咳……丹先生便背着爹娘偷偷买酒喝了吗?”
柳浪含糊道:“差不多吧。总之比你们出息许多。”
阿恕表示不满,趴在桌上气喘吁吁道:“喝酒跟出息有什么关系……”
柳浪刚要跟他掰扯,忽然想起一事,向阿越道:“对了,你们师父有没有说他明日具体几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