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么？哪里好？

柳浪正一头雾水，金风却不肯再多说半句话了。

不等他想明白其中原委，已经到了目的地：城南十里坡。

下马后在原地等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柳浪才从遥远处的山坳坳里勉强看见了三个忧郁的身影。

他们将马匹拴好，沿着宋逸所指的方向走去。

这是间老旧小宅，堂前的桂花树下却已然乌泱泱围了一圈黄衣小道士，为首的傅流英正殷勤地给一名满头华发的老婆婆斟茶，一边斟还一边问：“然后呢然后呢？”

老婆婆接过茶，笑着饮了一口，道：“夫人和我是同乡，我打小是王府里的粗使丫头，太夫人在世的时候我照顾太夫人，夫人出生后我照顾夫人，待夫人嫁给了姜老爷，我便一同跟着来了，这一来啊就是四十多年……”

这是从哪里说起啊？要讲到天黑么？

柳浪扶额，见众小道士个个一脸困意，有几人的眼皮子甚至已经合上了，不知梦了几回周公。

唯有傅流英，仍在一旁殷勤地端茶递水，时不时问一句“然后呢”，极为端肃认真。

阿越上前向傅流英小声道：“师叔和丹先生来啦！”

傅流英立即抬起头，见果然是他们二人，激动道：“金师叔，恩公！我们已经等你们好久了，这位林大娘在给我们说姜府的事情呢，快要说到姜公子入府了！”

金风先向老婆婆点头致礼，然后将目光移至阿越，道：“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心里皆是一惊。

完了！傅师兄又要挨骂了！

果不其然，金风道：“重点二字是什么意思？”

傅流英呆了呆，也反应过来金师叔是在责问他分不清重点，听的都是不相干的废言，脸登时红了一圈，垂下脑袋闷声闷气道：“不是我要听的……不管问大娘什么她都要从头讲起啊……我，我也没有办法……这不也快到了重点了么……”

林大娘听不懂金风话中含义，脸上仍洋溢着慈祥的笑容，向傅流英道：“小道长，下面的事儿你还听不听了？”

傅流英瞅一眼金风，又瞅一眼安静如鸡的在场同门，垂头丧气，也不愿说话了。

柳浪上来打圆场，向大娘拱手行礼，笑得春光灿烂：“听听听，您肯说我们就听！”

他又回身向金风小声道：“也别总是这样严苛，他们毕竟年纪还小，有什么事慢慢来嘛。”

金风不答，微点一点头，大约是听进去了。

林大娘才不管个中情节，只晓得有人愿意听她絮絮叨叨，已经是欢欢喜喜了，便自顾自接着说道：“之后啊，姜老爷从弗州升迁到了这雁丘当守丞，一家老小便都跟着来了……”

柳浪有些疑窦，本想问金风，但见他眉心微皱、看上去心事重重，想想还是算了，扭头小声向阿越问道：“这老大娘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她？金兄要问什么事？”

阿越亦压低了嗓子答道：“她是姜夫人的奶娘，因为上了年纪两个月前从府里出来的，金师叔估摸着她之前的事都有亲历，也许能问出些什么端倪，所以才让傅师兄他们来寻……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甚清楚……大概，大概就是关于姜瞿两兄弟出身的事儿吧？”

柳浪指了指金风，低声道：“他什么时候安排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阿越“呃”了一声，怪不好意思的，低声道：“今日早晨，驿馆堂中……丹先生您还在睡觉的时候……”

柳浪：“……”

老脸一红。

那一头，老妪还在自顾自回忆着她漫长的一生，殊不知台下已睡倒了一片。

如此冗长的回忆，足足讲了有半个时辰。

待在场众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蹦入了他们耳中：“谁能想到，偏偏就是这场大雨让夫人遇上了小公子呢？小公子那时候啊，还不姓姜，年纪虽小，人却机灵聪慧，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