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
姜却邪偏偏在今夜要整孟迢。
原来是他白天被金风质问,心中怨憎,加之从前被萧恬婉拒,新仇旧恨,就一起算在曾经在妙光问道过的孟迢身上。
这姜却邪本尊跟他人前树立的翩翩公子形象,似乎是相去甚远。
柳浪不禁感慨:如此锱铢必较的一个人,姻缘庙内满树的彩条上竟然写满了这人的名字,也不知道那些姑娘到底是看上了他什么?
世人大都先以皮相为重,果然是世道艰难。
他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一声利哨乍响,紧接着一名身着黑衣的侍卫快步从廊下走到姜却邪的房门前。那人弓着腰,轻轻叩了叩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
阿寿的声音:“有消息了?他人呢?”
侍卫小声道:“在长荫街,一出巷口就被巡逻的守卫逮了个正着,还不甘心,可劲儿叫唤着呢。他今夜是不可能来府里了,公子放心歇息便可。”
阿寿略微抬高了音量,听起来得意洋洋:“干得漂亮。今夜劳烦你们了,明日公子有赏,你和你兄弟们记得来领。啊对了,给抓住他的那队人传个话,就说是守丞大人的意思,不必对他客气,要打就打要骂就骂……要是他敢乱嚷些不该说的,堵住他的嘴照死里打!”
屋内轻咳一声。
阿寿赶忙补充道:“额,也不要真的打死了,就,就给他个教训,赏他一顿板子,然后在牢里关上个十天半个月。”
侍卫连连答应,待阿寿将房门关上,这才倒退着离去。
他们口中的“他”,十有八九就是倒了血霉的孟迢。
柳浪不禁对这位二十五年未曾谋面、曾经的同窗,深表同情。
落在这么个记仇还有后台的公子哥手里,不剥去一层皮,怕都难以脱身。
不过想想从前孟江远跟在林氏兄弟背后做的那些荒唐事,柳浪感伤也就感伤个片刻,做做样子而已。
剩下的都是幸灾乐祸。
整个守丞府的构造已经被他摸得七七八八,时候也不早了,是该抽身回去找金风了。
柳浪一面想象着孟迢如何不情愿地被众守卫拖向衙门,一面从窗下的阴影里慢慢挪出来。
不料他蹲的太久,腿脚一时有些发麻,再加上分神去幸灾乐祸孟迢被整,一个不注意,竟忘记了窗檐的凸起,站起身的时候一头撞了上去。
咚!
“嘶——”他疼的倒吸一口气。
但他根本无暇去管这暂时的疼痛,刚刚那一撞发出震响,屋内的阿寿叫嚷起来:“谁!?谁在外面!??”
柳浪在心里骂了一声娘。
很快,院内的守卫们闻声而来,训练有素地将这里包围起来,一时间满院的脚步声纷杂错落。他们手中各举着一只火把,将整个院落映照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众人搜寻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找到,就在领队的守卫即将以耗子夜猫之类的说辞应付、打算收队之时,忽然有眼尖之人瞥见廊前的檐上,闪过一片衣角。
他们赶紧跑出院外查看,依然一无所获,并询问了守在院门处的两名守卫,得知确实没有看见什么人闯入。
看来这人十有八九是个高手,领队没法,为了不让那人跑远,赶紧吩咐手下分批去守丞府外街巷挨个搜查。不料,阿寿却突然带来了公子的命令——公子的意思是,就此作罢,不必再追查下去,无论如何也不得惊动老爷夫人。
主子都发话了,守卫们只得领命散去,各自沿着先前的路线继续巡视。
趴在侧门旁檐上的柳浪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实在是他倒霉,明明在院内的屋檐下藏得好好的,但是先前蹲麻了腿又发作起来,再加上他原本腿上就有伤,一时间脱力,害的他只能赶在自己支撑不住掉下去之前换地方躲藏,这才被那些守卫们看见。
所幸姜却邪不想将此事闹大,不然他趴在檐上迟早要被发现。
正长吁短叹间,金风的声音自下方传来:“你要在上面趴到什么时候?”
柳浪回过神来,道一句:“来了来了”,翻身准备径直跳下去。
不料他高估了自己麻痹且受伤的右腿,一脚蹬下去不禁没踩到实处还崴了一下,顿时身形不稳,整个从屋檐上跌了下来。
纵然寻芳想帮他抓住个什么东西,放眼望去,屋檐上除了一排不能轻易拨动的青瓦,其他什么支撑物都没有。
柳浪一个“哎呦”憋在嗓子里——
咦?没有想象中砸在地上的砰然巨响和腰酸背痛。
他睁开眼,对上两道嫌弃的目光,此刻正从他头顶处冷冰冰射过来。
金风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