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原路返回，离开的时候很得意。

………………

红袍少女依旧坐在溪水旁边，皱着眉头，神情认真严肃，对于马蔺的举动视若无睹，可每当他抓住跃出水面鱼儿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动作，拇指会下意识的动。

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

当溪水中的鱼儿不再跃出水面，看着马蔺把它们活生生捏死的时候，她忽然弹起身，想起来先生还未离开之后，转过身子，像犯错的孩提，低垂着脑袋静候着处罚。

原来刘先生已经站在了她后面，先生儒雅随和，从未有人见过他生气，可却让红袍少女抬不起头，溪水中的少年更是如临大敌，整个人拘束不少。

刘言尽与這丫头并非什么师徒，她肯开口叫一声“先生”也只是途径渌水天下的时候帮过她，看着惨死的鱼儿，满脸无奈，想要与这丫头打开天窗说亮话，又违反了约定，静静的看着这个实在是早已经不知何时被当作亲传弟子一般看待的少女，他第一次如此惋惜。

红袍少女忽然开口说道：“先生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与三家道教有过约定，我心中会有分寸。”

少女的话，让刘言尽有些惭愧。

他离开朝天阙山崖第一次像今天这样，坐到地上，解释道：“那家伙性格、天资、悟性都让我想把他领上山崖，但是对于剑士来说他福缘太厚，若是我强行把他带走，那

么学宫两个春秋甲子的休养就付之东流，你来自剑乡，应该知道剑胎对于剑乡来说意味着剑气合一，剑气合一对于剑士又意味着什么。”

空青神色黯淡，或许是因为被先生提起不堪往事，也许因为先生把话说绝。

刘言尽与少女年龄相差何止千年，修为却因为种种缘由不相上下，对于她向来不会刻意隐瞒什么，“这场量劫肯定会死人，但不会是那家伙，实际上他与三家道教没有一点关系，可这样反而显得特殊，你可知道春秋大劫几乎让天地重启。”

空青想了很久，她修为极高，便是整个东胜神洲也属于顶尖行列，但是并不能信手拈来，“先生的意思是？”

刘言尽摸了摸她的头，“他也只是偶然之间得到剑胎，其实此方道场的事情与他毫无瓜葛，这也是今天我为什么会答应与他交换的原因。”

红袍少女心情忽然低落很多，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

刘言尽笑道：“河流那边以前有一座桥，竖起一块石碑，前陈皇族手笔，只为将大隋龙脉走向阻断，后被查出此地昔日为圣人道场，那块石碑被圣人以神通手段隐藏，以一把四尺长剑为引。”

空青似懂非懂，眼睛盯着惨死溪水中的鱼儿，似乎生根发芽一般，溪水湍急却难以动弹分毫，随意道：“先生，他算不上圣人们的棋子？”

刘言尽一时间哭笑不得，“你还不明白，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将你爹的封印打开，试想一下，伴随着一个人从孑然一身到证道紫霞的剑，历经春秋大劫神魂残缺，吸食了一座皇朝的龙气，休憩多年………”

红袍少女醍醐灌顶，“那他算不算圣人弟子？”

刘言尽想了想，“差不多。”

红袍少女轻轻哦了一声，天地虽大，人间风景再美，也不及爹娘心愿十分之一。

刘言尽摇了摇脑袋，对于此事他默不作声，可若是不提醒她吧，不知道还要因此止步不前多久。

………………

李当归一路跑回小庭院，告诉颜姑娘来龙去脉被嫌弃之后要了一块上乘的玉佩，将去杜府之后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她，把颜姑娘修炼过后乱如废墟的庭院打扫干净，开始煎药，如同穿针引线的细腻活她根本不可能独自完成，似乎因为早就少年早就答应的原因，她也没有动手，一如既往的把煎好的药端过去，待她喝完后，清洗了小茶壶，以免壶底药渣影响下一次的药性，是药三分毒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闲暇之余聊了一些有关山神庙的事情，再者就是把告诉颜姑娘又来了一个与她一样都是皇室的年轻人。

李当归又把年轻人的模样口述一遍，衣着华贵，气质不凡，很容易被人一眼记住，最后得知了年轻人的名字，承蒙父荫的世袭王爷，燕王“颜如镜”。

少年无语凝噎的是出门前颜姑娘的那番话，“颜如镜爷爷随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大隋皇朝灭亡后被封燕王，子孙万代世袭，我与他曾经被天子赐婚。”

他无语实在是狗血，想不明白颜姑娘身为长公主，当今天子妹妹，论辈分也是颜如镜老爹一辈。

只是颜姑娘不说，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然后来到杜府把刘先生与镇官大人答应交换的好消息告诉赤芍，就当是还了欠下的账，只是途中他忽然想起忘了问镇官大人要什么，对此，少年懊恼不已。

庭院内的赤芍仍旧把海棠树当宝贝一样看待，对于少年所说的好消息似乎有所预料，反应不大。

少年心中有些堵得慌，自己忙碌这么久，到头来就好像是什么也没有办成一样，看着赤芍提水，浇水一气呵成的动作，他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实在看不下去的赤芍坐到他身旁，看着这个跟白痴一样的家伙，打开天窗道：“你去了河流边有没有看见那块镇龙石，是不是有一把剑？多长，长什么样？”

李当归摇了摇头，问道：“我其实很想问你，你是不是也喜欢剑？”

赤芍轻轻一笑，点点头，果断的让李当归有些诧异。

赤芍笑着解释道：“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听我家公子说起过河边以前是一座桥，还有一块石碑，石碑底下有把剑，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桥塌了，石碑也不见了，前几任镇官也严令不许重建，我看你好像挺喜欢剑，所以就想把镇龙石那把剑送给你，看样子你运气不太好，有时间我亲自去那边看看，要是跟你一样的话那就抱歉了。”

对于这件事，李当归一头雾水，因此他并没有回答少女。

很快，李当归就灿烂一笑，“没关系，而且你看就连街坊邻居们都没几个人知道，说不定就是个假消息，骗江南那些文人雅士们来我们这儿的假消息，用我爹的话来形容这就是‘商人们惯用的手段’。”

只不过让少年意想不到的是，少女对于镇龙石的事情格外执着，狠狠摇头，“不行。”

李当归看了她一眼，就不再多说，只是提醒道：“洞阳山的仙子死了，我一路上都没有看见那主仆二人，你有海棠花，他们又因为海棠花与别人起过争执，出了镇子就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