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殷切劝说,容述答应他,只要韩客山他们不再追查当年的事,自然会相安无事。
可若是没有呢。
容述早已不是当年稚嫩的小皇帝,是真正的君王。就算是为稳定南齐如今局势,他都不容许有任何人撼动这分繁华。
“容放没有谋逆对不对。”韩客山的声音不再藏笑,是千军万马历练出的肃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
“呵,安羽,你说的轻巧。十一年前我韩家家破人亡,桑儿死了……吾儿阿谖也尸骨无存。你安家是平反的功臣,自然不愿追究当年的事。你一向将人心看的清楚,可你觉得,我是会平白蒙冤的人吗?”
“居渊……”安羽呢喃,眼中愁苦不比韩客山少。
“今日你若不说,休怪我不客气!”
韩客山拔出长剑向安羽攻去,端坐的人只得慌忙躲避,却不曾反抗半分。
白刃削过安羽的面颊带出一道红丝,乌发坠落,安羽掀开方桌抵挡韩客山不计后果的长剑。
台上的姑娘不知何时没了踪迹,房中只一蓝一白厮杀。
“安羽你打不过我,趁早交代了吧,省的受苦。”
又是一剑刺向安羽胸口,没带兵刃的儒将白衫淹出血红,仿佛雪地里绽放的腊梅。
二人因为这带血的一剑僵住了,白刃刺入血肉不再动作。
安羽半跪在地,唇色发白,站立刺剑的韩客山亦是怔愣,未曾料到安羽就这般用胸口挡住自己的怒火。
“你当真宁愿被我一剑刺死,也不肯说出实情?”韩客山嗓音冷冽,实在不明白安羽在犟什么。
“居渊……想必你也曾这般质问过元程了吧。”
尽管身中一剑,安羽依旧心思深沉,这叫韩客山一惊。
元相过世后他也曾审问元程,那铁面疙瘩与安羽一样,宁愿被一剑刺死也不愿说出实情。
一个两个都这么撬不开嘴。
看韩客山表情,安羽知道自己猜对了,续而说道:
“元家受此大难,元程依旧缄默不言,居渊,你就不曾想想其中利害?”
“居渊,如今这般局势对南齐对万民都是最好的,别再深究了……”
安羽谆谆劝慰,韩客山仿佛从他恳切的红眼中读到真相。
他一直猜测的真相。
染血的白刃‘咣当’坠地,韩客山闭眸,掩藏多年来从不敢流的莹光。
“青翎,这些年你可曾梦见过阿放……当年我们四个中就属他最没心思。憨直的不像个王爷,倒像是田间放牧的愣头青。”
韩客山轻笑,继续诉说:
“我最近总是梦见他,他心口被穿了一个血窟窿,七窍都流着血。他与我说,他未曾残害桑儿。”
“他说他冤枉。”
安羽捂住胸口,扶着方桌勉强站起身。
韩客山有些寂寥的声音仍在回响:
“阿放究竟是怎么死的?”
当年永王谋逆,恭王平反。而后容放尸骨无存,只说是被禁卫一剑刺穿胸口失血过多而死。
“自刎,阿放最后是自杀的。”
果然。
韩客山仿佛从来不老的花面留下两行清泪,岁月爬上眼角笼罩哀伤。
一代英豪最后一刻可曾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