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我错了。是我小人之心,是我小心眼子。是我心思不纯!”
一旁的老母鸡韩焰,板着脸痛心疾首不成器的小崽子。
“你呀你,真是猪油蒙了心,这都是做的什么事呀!”
安贺旬头一次见到这么不加掩饰强硬的陷害,实在是哭笑不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算了,集校尉这般诚心诚意的悔改,纵然我不知这安娇花所谓何人,想必就算他知道了也会原谅集校尉的。”
换言之,我装傻我不知道,这个安娇花我就当做和我没关系,但是你得改!
待安贺旬走远,将领二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韩焰一巴掌拍在集安头顶,埋怨道:
“他都不知道是自己,你干嘛那么着急认错!”
集安憋回委屈的泪水,只能往肚子里咽。得!里外不是人了!
而后回到军帐里韩焰才回过神:姑奶奶什么时候要看姓安的的脸色!我的地盘我想刻谁的名字刻谁!
为了解气,韩焰又找来三个木桩分别刻上:安世子!安督军!安贺旬!
又是一顿好打,三个木桩七零八碎了才拍拍手回去吃饭。
有先见之明的集安这次十分体贴的销毁“罪证”,毕竟这次安贺旬可再不能装傻充楞说是“不认识安贺旬”了吧。
是夜,白副将来到韩焰军帐前头,门口坐的端正的狼犬双目炯炯有神,韩焰养的十分好,那毛色灰的发亮健硕矫健。
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猎犬,白副将忍不住勾弄狼犬的下巴,灰犬十分享受的眯住眼睛,舌头哈哈的仿若在笑。
待到白将军想要叫狼犬的名字接着逗弄时,忽然没了心力。
韩大狼,韩大狼……
叫他怎么唤得出口,要说韩焰虽长得像她爹的风流模样,但是性子却是和她过世的娘一模一样。
又臭又倔,惹急了敢咬人。
但是有时候那骨子里还是透着韩客山混账的痞性,就拿这取名来说,高门大户谁会给自己的女儿取个“花花”的闺名,给儿子叫“疙瘩”?
兴许是存着报复的心思,韩焰取名也十分有个性。
养的狗叫-韩大狼,养的马叫-韩黑牛,养个信鸽都要叫-韩巨鹰。
得!反正都不是自己本来的物种。
还偏偏要让人家跟着她老韩家一起姓!
奇也怪哉!果然,老韩家没一个正常人!
白将军举头望明月,忽然觉得自己虽然胡子拉碴,但是好歹在怪胎的围绕下保持一颗正常人的本心,实在是感天动地。
待想憋出几句诗词应应景,发现自己根本他娘的一句诗也不会背时,叹出一口浊气。
摇头晃脑的进了帐子。
“白叔父,你怎么来了?”
白钟卢跟随韩客山南征北战,情同手足。
又是从小教她武功,后来她年少领命也是多亏了白钟卢在身侧出谋划策。
是以在私下时她总会唤他一声“叔父”
其实韩焰觉得更应该叫“爹”才对,毕竟韩客山那轻佻性子从来也没教导过她什么。
集安拱手行礼,为白副将斟茶。而后便立在韩焰身侧,不发一言,活脱脱是熟练的丫鬟模样。
白副将对于集安的“乖巧懂事”早习以为常。
他自幼被韩焰所救,便一直侍候在她身侧。北境艰苦,韩焰自小也无人侍奉,集安便学会了十八班武艺。
梳得了头发,缝得了衣服。甚至铺床叠被,洗衣做饭这些都做的十分熟练。
倘若集安是个女子,定是人人赞叹的贤妻良母。
像集安这般男子中的女子,如今正好遇到韩焰这般女子中的男子。
优缺互补,白老将军觉得万分中意。
“叔父是想说安贺旬的事情吗?”
韩焰先行开口问道,白钟卢自顾的点点头,缓声说道:
“我知道你因为当年的心结不大乐见他,可是如今韩家在朝堂无势,肯为韩家说话的不过都是些方入仕途,满腔热血的新科进士。你也明白,官场浮沉,这些热血总归会被一次次冷落浇灭。我们必须得有一张自己的嘴。”
白钟卢所担忧的不错,韩家手掌兵权,为了稳定圣心,男丁从不入仕途,皆在军旅,也不结交朝臣独善其身。
是以朝中各班势力无论因为何种利益,弹劾韩家还是褒奖韩家,最终全凭圣上独裁,韩家就算是被冤枉了也无处说嘴,只能巴巴地等着圣上回心转意。
白将军的意思是想将安贺旬收归己用。
韩焰正色思忖,抬首道:
“叔父今日不来找我,我也会去寻叔父。昨夜我收到太子殿下的飞鸽传书,他叫我小心安贺旬。毕竟姓安的要来当督军的事,殿下也是圣旨宣读后才知道的,事先竟一点风声都没有!可见此事要么是临时起意,要么便是蓄谋已久。以陛下的城府,我猜是后者。”
若是蓄谋已久,安贺旬便是陛下的人,不能随意拉拢,只能敬而远之。
“居然连殿下都不知晓……”
白钟卢苦恼了,他本就是行军打仗的莽夫,官场算计于他而言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那可如何是好,如今班师在即,韩家无后,你爹又…那副不成器的样子,陛下定不会叫你手掌兵权的!到时候韩家架空,你们又该何去何从!”
是啊,韩家无后。
她总归是个女子,就算她从未想过嫁人。但只要她一日未嫁这肥肉便无主,到时候定会引得乾京局势骚乱。
纵使她自诩武功卓然,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阴诡筹谋她一向不会,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那么多人算计的。
此番回京定是有两种局势,要么圣上架空韩家,将肥肉拢到自己盘子里。
要么便是给她赐婚,将肥肉嫁给自己的人。
毕竟教人入赘韩家,生下的孩子名义上都不是韩家正统血脉。
对于早就想收归大权的圣上,不会容情入赘或者过继这种打擦边球的做法。
不论哪种于韩家来说都不是好事,赤獠军注定要折在她这一代。
但有时候她也在想,万一有朝一日韩客山的病就好了,又万一他会和别的什么不三不四的女子生个儿子呢?
那所有人的谋划不都泡汤了!
但是后来又想想,纵使韩客山的病好了,他总归要老要死,韩家还是会没落。
但倘若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那韩焰第一个做弑杀庶弟的事。
她的脾性和死了的老娘一样,眼里揉不得沙子。
“白叔父,算了吧。眼下还是将这最后一场大战打的漂亮,至于以后的事……总之我也活不了几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忽而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家族没落,命不久矣。
韩焰活了这十多年了,第一次像无法翻身的咸鱼一般没有心力。
要是阿谖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