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出了御书房,安贺旬将韩焰唤住:
“这些日子在北境多亏将军照拂,安某感激不尽,日后有用到安某的地方尽管吩咐。”
安贺旬躬身作礼言语恳切恭敬就像他们在北境初见时一样。
也是,今日一别他们便再无瓜葛,这些官场人精面子功夫还是做的很漂亮。
可韩焰最反感这套口上恭维背后插刀。
“我性子不好,脾气一上来便不撒不快,这一个多月我没照拂你什么,你也不用谢我。官场那套客套累赘我受不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与我作对,我韩焰也绝对不会找你的茬。”
韩焰以为安贺旬是与当天的崔长明一样在变着法的敲打自己,便老老实实给他打个包票。
那人笑的苦涩,韩焰总觉得最近安贺旬变得十分怪异,好像总是面色惨淡。
他眼下浮现青黑阴影,看来昨夜也没有休息好,神色恹恹像是提不起心力。
她想起前些日子安贺旬沉睡不醒时范卓说的话:
‘体内有蛮横异息。’
也是个和她一样受折磨的可怜人。
“但今日还是要谢谢你,方才替我解围。”韩焰也抬起嘴角,再怎么说他也算救过她。
“我说的真心话,将军值得最好的良配。”
安贺旬无力抬起唇角却依旧没精打采,想来韩焰是不会信他的话,便拱手告别转身走向马车。
“安贺旬。”
迈上马车的脚步一顿,回首等待韩焰下文。
“那夜在宁州月节你曾说会与我成为知己,这话我不信。”
安贺旬惨然:“信与不信这都是将军的选择。”
韩焰:“那你可知我为何不信!”
那边眼神暗淡,却还是强撑着一抹笑问道:“为何?”
韩焰沉吟片刻重新整理情绪,显得平缓严肃:
“你时而轻浮孟浪,时而又这般深沉老成,我从来琢磨不透也不喜欢琢磨,你与他们是一样的人。”
韩焰曾觉得安贺旬像夏衡,固然性情多变若即若离,喊她‘将军’的时候礼节不输任何人,而唤她‘阿焰’时又好像亲昵熟悉。
但也只以为他是浪子回头还留个以往骨子里的风流不羁,可今日在御书房看到他和皇帝言语间笑里藏刀,她便知道——她错了。
他、皇帝、崔长明甚至乾京的大多达贵都是一类人,他们说话十分只露三分,剩下的七分要你猜来猜去。
韩焰年岁不久,更不愿将时间耗在猜忌上,因为人心猜着猜着便寒透了。
“我们虽有幸同道,但终归殊途。”
缓而有力的几个字落在皇城外的青石冷砖上,在这座繁都的嘈杂中消弭。
清冽沉稳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
“阿焰错了,你我才是真正的殊途同归。”
没待韩焰反应过来,马车已没入人来人往的朱雀街只留下两列清浅车辙,待乾京的微风掠过便没了踪迹。
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