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
韩焰下马揽住她娇小双肩,从未吃过苦的双手现在已然红肿出血,她撕开下裙为元芊芊包扎,身前怔愣的人露出无助:
“小焰…我该怎么办啊,城门已关我该怎么回去……”
透亮灵动的眸子氤氲雾气,满是孤苦无依的害怕。
“祖父…祖父还等着我呢,小焰,祖父若是看到我平安无事,他的病一定会好的,他最疼我了…”
整日为非作歹的小丫头如今就像失去母兽的幼崽,弱小无援。
“国公府有条密道,我带你去!”
韩焰坚定的将小丫头凌乱发丝拂至耳后,果决肃穆,是元芊芊唯一的支柱。
城侧秀山底端的石洞便是幼时与阿谖逃亡的甬道,亦是她帮夏衡逃出城门的密道。
韩焰来不及感慨,只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密道口的封石,两人高的岩石千钧之重,韩焰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
密道被水泥糊死了。
元芊芊眼中期望随着韩焰的无果一寸寸湮灭:
“翻城墙!”
韩焰重重掷出三个字,叫本心如死灰的元芊芊愕然。
乾京元家
床榻上元祖父气若游丝,苍白唇瓣不住呢喃:
“小芊…小芊。”
他最疼惜的孙女儿。
如今被匪徒掳出城外,她那个张狂性子,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祖父!”
元思思梨花带雨握住祖父瘦若枯柴的手,老人身侧围了大大小小十几个人头。
他费力睁开疲倦的眼皮,浑浊眼珠掠过一个又一个面孔。
独独没有他的小芊。
也是,那个小丫头鬼精灵,如果她在的话,定不会安稳躲在人群里。肯定要揪住老人家的一把山羊胡,说:
“祖父可不能睡,若是祖父睡着了,谁来陪小芊玩?”
“小芊……”
元夫人这次听懂了老人家的呢喃,想起不知身在何处的女儿,悲上加悲。
抬手用丝绢拭去眼角泪痕,言辞恳切:
“公爹放心,小芊一定会回来的,公爹一定要等小芊回来啊。”
老人家仿佛失了心智,喉管嗡嗡仿佛吹不动的风车,只像个小孩子,不住的喊着:“小芊,小芊。”
跪倒榻下的众人皆知老人家时候到了,房中氤氲悲戚,铁面如元程亦留下两横清泪。
窗外弯月已然被乌云遮盖,屋内老人吊着一口气,可上天偏偏容不得将死之人的夙愿。
“陛下谕旨——”
尖锐嗓音刺破一室哀愁,语调上扬与这满堂的愁绪格格不入。
还未等元程领着全家老小叩首领旨,孙公公身侧跟随的禁卫军已然将元程和元思思扣押缉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元家嫡庶孙元思思毒害皇嗣,罪无可恕,押解诏狱,兵部侍郎元程纵女行凶,一同缉拿,移交大理寺!”
元思思娇媚悲愁的脸再听得谕旨后惨白混乱,元程更是不可置信,只逼向慌乱无主的女儿,待看到女儿满眼无措,才抗争道:
“公公,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孙公公一向傲慢的眼光也显现悲悯:
“哎——元大人真是养了两个好女儿,大姑娘为逃皇婚欺瞒被掳,二姑娘有假借献舞毒杀殿下,元大人若真是不愿与皇家结亲,自去与陛下说就是,何故下此狠手呢。”
“欺瞒被掳……不可能!芊芊当真是被抢匪掳走。”元夫人慌乱解释。
孙公公又婀娜多态的叹了口气:
“大姑娘被小韩将军带去了无寒山,此事陛下都已经知晓,元夫人不信便瞧瞧看,小韩将军会不会将令爱囫囵个带回来。”
“韩焰…”元程冷峻呆板的神色骤起疑惑,可片刻便又仿佛思虑清楚,苦笑摇头:
“陛下不信韩家,也信不过元家,我元家两朝宰辅,清流世家!用人不疑,陛下这般为君就不怕寒了下臣的心?可笑!荒唐!”
黑面刚正的元侍郎笑若癫狂,被孙公公眼神示意禁卫军押解,好心提醒道:
“元侍郎说话可要小心,二殿下如今生死未卜,陛下忧心忡忡。此事由大理寺审判,是非对错自有分明,但若这话传到陛下耳中,大人玲珑心,知晓是什么后果。”
元思思与元程被禁卫军押解带走,徒留一室惶恐妇人和孩提。
榻上的老人家浑浊眼球浮现无奈愁绪,眼角湿濡。
阴阳人间皆可测,不测人间笑是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