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左侧便是韩恕心居住的木屋，门廊木阶上安然挺立的女子眼神缥缈落向阶下沾染湿濡的红枫，不知在思索什么。

显得落寞孤独，韩焰心中一涩，朗声呼唤：

“阿姐!”

韩恕心顿了一刻，仿佛是在怀疑自己出现错觉，远处一枚血红枫叶飘摇脱落，最终游荡入红枫湖的镜面，韩恕心继续凝视那枚被露珠压倒地底的红枫。

山中静谧的只能听见鸟兽啼叫。

“阿姐!是我。”待到韩焰呼唤第二声，韩恕心才反应过来，凄清面容抬起，见到熟悉的面孔时便浮现笑意。

“恕心姐姐其实很孤独吧。”

同行驭马的元芊芊冷不丁的出声，嗓音里是说不尽的愁绪，好像对同命相怜之人的共情。

韩焰定定看了与往日不同的元芊芊片刻，铜铃铛眼睛低垂盯着满地红叶，和方才韩恕心的模样如出一辙。

所有人都藏了满心的愁苦，再灵动的人于孤寂山林间仿佛都会勾出无限愁绪，宁静清湖洗涤心尖罪孽掩饰，彰显最原始本初的感怀。

韩焰没有回话，这世上每个人都注定孤独。

听到两人描述来龙去脉，韩恕心哭笑不得安顿好元芊芊，小小的竹屋塞进去三个人便显得拥挤，却也因此看着热闹。

韩恕心在元芊芊面前扮演着知心大姐姐，倾听小丫头满腹说不完的话，待送韩焰离开时才又原形毕露，将她本就脆弱的耳朵拧了又拧。

“阿姐——我这也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呐！那小丫头已经有了心上人，死活不愿意嫁给容楠。”

“那你可知元小姐的心上人是谁？万一是个不入流的浪子呢！”

“这个……”元芊芊没说，韩焰也还没来得及问，韩恕心的话倒是让她怔住了，但一想起年少时，容楠那副窝囊轻浮样，随即辩解道：

“那容楠就是个废物，不管嫁谁都好过嫁他吧…”

韩恕心蹙紧眉头盯着她，秀眸严肃正色叫韩焰心底发抖。

“这话以后不准再说，二殿下乃天家子孙，就算再不济自有御史台谏言和陛下管教，如何也轮不得你置喙。”

“我又不傻，也不会满大街喊去。”

韩焰小声嘟囔，被韩恕心一个凌厉的眼神呵止。

“好了好了阿姐，那丫头就麻烦你先照顾，过些日子等那废…咳，容楠赐了婚，我就把她接回来。”

韩恕心狠狠白了她一眼，妥协道：“也只能这样了，你且快回去，别叫人生疑。”

“好。”

韩焰骑着小马匹又从山后的缓坡顺畅而下，回想元芊芊与韩恕心，四年以来，这些人好似从未变化，可某一刻韩焰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们。

她们遮掩不住地惆怅彷徨韩焰从不知晓。

从城外回来，韩焰入城时官兵已然开始逐一辨认面貌，不由感叹丞相府动作还真快。

悬赏告示上画着一男一女两个肖像，看那女像挂满头的发钗，和标志性的铜铃铛眼便是元芊芊，可…旁边这个人就有些难以描述。

堪比金鱼的肿眼泡，一左一右简直快偏到太阳穴，鼻子没有鼻梁不说，两只鼻孔大的可以塞进大拇指头。西瓜大脸乍一看就是个发面后的馒头，就像被一窝马蜂挨个叮了一遍。

饶是她不看重相貌，待看到自己被画成这副鬼样子也不由得心里怀疑：

这马夫是不是瞎子啊。

最气人的是，守城门的小兵竟然还真的拿起‘马蜂窝’的画像认认真真和她的脸对比了一刻钟，时不时拧眉思索咂舌怀疑。

“有那么像吗”

韩焰几乎想吼出来。

“不不，不像。”

小兵黑黢面庞浮现红晕，眼神忽然慌乱起来，小心翼翼问道：

“姑娘就是小韩将军吧，那日将军回京时我远远看过一眼——我不是有意冒犯将军！就是…心里钦佩将军。”

这小兵不过十几岁的年纪，黑瘦黑瘦却看着憨直可爱，皲裂发红的面盘上一双眼睛格外的亮堂，盛满看到崇拜对象的羞怯，支支吾吾的像个小姑娘。

韩焰心中的‘母爱’腾起，压下本浮在脸上的不耐烦，微笑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兵有些不敢相信曾只能仰望一眼的大将军正在询问自己的名字，但又怕对方等的不耐烦，利索的喊道：“我叫王小财！”

少年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那双眼睛泛着水光更加明亮，显得手足无措。

“好名字。”同样不善寒暄交际的韩焰顺着话茬夸奖道。

“小财，日后若想从军可以来赤獠找我，你眼睛很亮适合掌弓弩。”韩焰一跃上马，对身后的少年朗声说道。

一时间风华迷住了小少年的眼，这便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吧。

小财激动的差点下跪，说不出一句整话：“谢谢将军！谢，谢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