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阿四提着一个布包,背上背的是着他从不离身的布包,走在山道上。他心中虽然害怕,奈何却经不住容端一句:就这样你还想行走江湖?于是阿四只得和这青崖死磕。
他所提的布包中是一个大盒子,里面装的是当年容华夫人送过来的一个水晶琉璃炉。这东西,容华夫人送到容府的时候,当时二爷用很古怪的眼神盯着这物件。
半响,二爷问,哪来的?
容华夫人轻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哪家府邸变卖的,也许姓秦也许姓瞿。谁知道呢,白捡个便宜不捡,搁你这吧。
容端盯着那白净炉,口中道:搁我这做什么,我又不用这物件。
你虽不用,摆着看也是好的。容华冷笑道,何苦来呢。
容华走后,容端立刻让人把这炉收进了内库,一分钟也不想多看的样子,哪知今天也不晓得珍珠跟二爷说了什么,就让人把这炉翻找了出来,还收拾妥当,连夜叫自己送过去。
你送到她手上,二爷嘱咐自己道,就说,物归原主。
从这个意义上讲,阿四有些得意,毫无疑问,他虽然是个毛头小子但还是值得人信任的。凭了这份信任,就一定要送到,他心里虽然有一千分一万分不乐意,却也依旧在这的时刻,因容端一时的兴起而行走在荒郊野外。
他心里焦急,越是焦急,越觉得行动迟缓,觉得时间过得极快。明明只是很短的一段路,他却迷途在山道上,丛林竹间。
萤火虫的微光在他前面微微闪烁。
终于,快到院落门口了。
突然,隐约间,他听见了声响,人的声音。
阿四动了动耳朵,慢慢挪步,鬼魅般在竹影后移动。
容华
听到容夫人的名讳,阿四一愣。那是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清淡如水,如佛菴里钟鸣一下一下击打,却又如烟似雾。
阿四随着那声音移步过去。
没事了,容华很快就从蓟州赶回来了。那声音道,别哭你别哭啊。
阿四愣了一下,立在竹影下,手搭凉棚远远眺望,他看到门前站着两人,女的貌美,男的飘逸。
那男子背对着阿四,女子正面对着阿四,正是时常见着的梅疏影。
好啊这女人,竟然背着二爷找别的男人,阿四咬了咬牙,把手中的盒子轻轻放在地上,随即移动身子,悄无声息地借力上杆,随风轻荡,他转了一个侧面的角度,想看清那男人的脸。
瞬间竹林草地旋转,他们在说什么,那女子脸上如此悲伤,好像要哭,却又哭不出来,这个时候,那男人只是站着,站着不动。小四在竹枝上如大鸟般转动,见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一闪。
一闪而过,阿四不由得伸手去遮自己的眼。
一把刀,就那样插在那男人的胸口。
阿四捂住嘴,但是声音还是忍不住从手指的缝隙间逸出:那男子状似毫无感觉了,接着阿四看到那男子开始像烟雾一样淡淡消失--
杀人啊--有鬼啊--阿四连声尖叫,连连跌跌撞撞装,倒退着,连滚带爬地从竹林奔跑出,向着黝黑的密林中爬去。
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在密密遮天的竹林里狂奔,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重重地趴在地上,阿四跳将起来。
绊倒他的,是一处坟冢。
脚下踩的,是铺地的雪白冥纸。
梅疏影打开门,微子启正站在门口,他像往常那样微笑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道友,他轻唤道。
疏影看着他,没有出声。
没事了,容华很快就从蓟州赶回来了。微子启继续说道。
疏影看着他,眼泪从眼眶里一滴一滴往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