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渡风涯(三)(1 / 2)

邝寒星站在明昼茯苓身边,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审视明昼茯苓。

明昼茯苓肤色很白,冷凝月色映射在她艳丽的脸庞上,朦胧有致的带着些若有若无的蚀骨滋味,她肤若凝脂,宛如琥珀般漂亮的眸色顾盼生辉,她轻笑的声音仿佛妖音悦耳,总是让她身边的妖族在不经意间被轻易蛊惑。

她的眉眼轻笑就是他们的魔咒。

明昼茯苓将掌心的盲羽花用妖力托了起来,盲羽花脱离她的掌心慢慢飘向聚在一起的夜枭族人,他们神色注目,随着盲羽花的移动而移动,他们渴求的神情异常明媚,真挚的仿若虔诚的信徒,明昼茯苓看着他们,这便是对妖力的渴求,也是妖族与生俱来的欲望。

盲羽花漂浮至他们上空,泣血之色的殷红花瓣在空中缓缓分散,它们像离开蒲公英的籽随风漂流,却又不像那些籽般漫无目的,它们在空中绽放出了傲人的姿态,以一番泣血之姿没入了他们的眉心。

明昼茯苓只看了盲羽花一眼,她知道他们即将迎来的是什么。

她将目光放到了邝寒星身上,声音清淡的仿佛被月光晾晒过一样,“过来,靠近些。”

邝寒星没有拒绝,从刚才盲羽花散开之时,他已觉得浑身难受。

他走到明昼茯苓身边,微微低下了头。

明昼茯苓的掌心再次幻出一朵花朵儿,与盲羽花的泣血颜色不同,这是一朵黑如漆夜的茯苓花,它漂浮在明昼茯苓的手中就像是被扼住的夜色,墨色深如深渊之中。

她将黑色茯苓花种入了邝寒星的右颈间,邝寒星瞬间觉得身体舒畅,刚才的不适感一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该是盲羽花的解药,她便这样毫不在意的给了自己。

邝寒星此刻离明昼茯苓很近,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

明明是夜枭族,怎么会带着一股药香味儿?

邝寒星还来不及细思,明昼茯苓的声音又骤然响起,她是对着邝寒星说的,“今夜月色很美,一个时辰后再来寻我。”

明昼茯苓话落,人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邝寒星只是顺着明昼茯苓离开的方向看去,还没理解她话中何意,却蓦然听到身后“轰隆”不断的倒地声,他看向原本整齐站在空地上的夜枭族人,眼中透露着不可置信。

整个支族除了明昼和叶尚且能撑住自己的身体,其余的夜枭族人全部倒在地上不停的来回翻转,他们肢体扭曲,因为极致的痛苦使得眉眼和面目充满了可怖,定力好些的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将嘴唇咬出了血色,定力不好的已经哭喊出声,凄厉的声声刺耳。

邝寒星赶紧设了禁制,将夜枭族人全部封禁了起来。

他们的声音太过凄惨雄厚,足以贯穿整个渡风涯顶。

这便是她所说的代价吗?

这便是她说过的代价。

等一切平息之后,已过了一个时辰,所有的夜枭族人几乎蜷缩成了一团,当他们的身体被洗涤过后,连着坐起来都显得颤颤巍巍,他们还在浑身发抖,刚才的疼痛使得他们几乎窒息,断断续续的呼吸之间都仿佛在拉扯着整个身体。

他们身体被拆分开来,换血洗髓,然后再被慢慢缝合。

明昼和叶是最先从疼痛之中缓过来的,他站直了疲惫不堪的身体,掌心凝聚起了妖力,妖气磅礴的与之前相比有着天壤之别,他得到了自己的妖力巅峰。

随着明昼和叶的动作被更多的夜枭族人看清,他们皆将妖力聚合在了掌心,当他们发现自己拥有了雄浑无比的妖力时,欣喜若狂的神情怎么都遮掩不住。

他们成为了强者,往后再也不会受到看轻的嘲笑和无端的欺压,他们新生了。

与夜枭族的欣喜若狂相比,邝寒星却显得很是沉默,他看到了站起来欢呼的夜枭族,也看到了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夜枭族,他们被喜悦蒙蔽了双眼,直到一声惊呼响起,欢呼雀跃的夜枭族人才禁了声,他们的雀跃凝聚在脸上,僵硬极了,显得很是怪异。

一个时辰的折磨,除了妖力的巅峰还有生命的消磨。

他们近半数的族人躺在地上毫无声息,他们的肢体还停在极致痛苦之中,露在外面的脸庞已变成了黑紫色,七窍流血,面目可怖,死的极其不好看。

明昼和叶眼眸闪动,好似沾染上了水气,但也只有那一瞬间,他便让族人们将死去的夜枭族人放到了一起。

活着或死去。

他们看似有唯二的选择其实与没有选择是一样的。

实力弱小,面对豹妖族,是族灭。

实力弱小,若要变强,是族灭半数。

他们用近半数的族人性命换取了其余半数族人的新生,虽残酷但却没有别的选择,因为至少这样,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无怨,无悔,只愿从今往后,能在妖界有一席之地。

邝寒星撤了禁制,他看了明昼和叶一眼,他们这支夜枭族仅剩一夜的时间可以祭奠,他相信明昼茯苓也不会去制止。

明昼和叶似乎看懂了邝寒星的意图,他向着邝寒星施了一礼。

邝寒星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往明昼茯苓离开的方向离去。

渡风涯顶偶尔出现的树木枝干都长的极为奇特,它们生长在悬崖峭壁上,支出去的枝干结实紧致,足以容下明昼茯苓身体的重量,她选了一个极为清净的观月之处,整个身子悬空在枝干上,对着月色独酌,崖间偶尔吹来的风吹的她衣衫瑟瑟作响。

她心有所思,在月下独酌显得尤为冷清。

“哪里来的酒,赏我一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