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宁眼眶有些微红,她是不是可以得偿所愿了。
祁宁把所有的目光都留在了澄衣身上,而明昼芊柔把所有的目光都留在了祁宁身上,她飘向祁宁,她觉得有些奇怪,她和明昼予浅没有刻意的护着眼前的男人,如今咒乐绫已经离开了他的手腕,为何血枭没有一点想要攻击他的意思,真是好生奇怪。
明昼芊柔的好奇心在看到祁宁右颈间的黑色茯苓花时,便僵硬的瞬间战栗了起来,她用着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颤声疑问,“妖主?”
祁宁收回目光,他带着些戏谑意味看向明昼芊柔,道,“哦?你识得黑色茯苓花。”随即又皱眉想了想,“可我不记得见过你。”
“妖主自然没见过我,我从出生到消亡也不过才三千岁。”
“那倒是奇怪了,你们夜枭族式微已久,应该没几个活的久的,你是怎么识得我的?”
“妖主的事情,夜枭族的书阁里有详细记载,我虽不识得妖主的样貌,却识得君上赐予妖主的黑色茯苓花,那是君上唯一赐出的用以压制盲羽花的黑色茯苓花,也是属于妖主的标识。”
“确也不错,只是你们用这四万年的怨怼将她困进去,可还记得当初她被封印时,自身难保时给你们留下的退路。”
这次换做明昼芊柔沉默了,所谓的盲羽蜃景里的执念,便是这四万年来,他们被盲羽花折磨时所留下的怨念和不甘,虽然他们不敢伤害她,可将她困在百年之前是带着恶意的,他们不仅想让她感受到被盲羽花折磨时的痛苦,还要让她感受到绝望和寂寞,他们想发泄自己的痛苦,对着她这个罪魁祸首。
“你们,还真是,忘恩负义。”祁宁不屑的笑道。
“娘亲和祁宁大人在说什么?”
明昼芊柔往后飘了几步,道,“无事,闲话家常几句。”
“闲话家常?”明昼予浅直接懵掉了,他的娘亲和祁宁都不认识,有什么可以闲话家常的?而且,闲话家常用在这里似乎也不甚合适。
“你们母子难得相聚,好好说说话吧,往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明昼芊柔欠身,祁宁看了她一眼,瞬闪到了澄衣和慕晚吟的身边,一瞬不瞬的守着他们。
北冥雪色于风雪纷飞的一夜将所有的昧心蚕交到了明昼呈欢的手中,就因为明昼呈欢所言,昧心蚕食心惑魂,太过霸道,不适宜被外族所晓,北冥雪色便一点都不怀疑的将自己炼制成功的所有昧心蚕交到了明昼呈欢手中。
明昼呈欢承诺等她离开后会亲手毁掉昧心蚕,因为他怕北冥雪色伤心,而北冥雪色相信了,或许在北冥雪色的心里,她从未怀疑过明昼呈欢。
风雪凝骨,遍地的白骨与风雪合为一色,时间转瞬即逝,夜枭族的不稳之势越发严重,族人长期在互相掠夺之中血气翻涌,弑杀之欲愈发严重,原本还在踌躇不前的长老们最终选择了妥协,他们若不能让族人将这弑杀之欲倾泻而出,那必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夜枭族的覆灭,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也是明昼呈欢初时发现贪食之事,而后再未提过的目的,虽然极近残忍,可这就是妖族的强者生存弱者为食的道理,他淘汰了太过安逸的夜枭族,太过贫弱的夜枭族,将剩下的夜枭族欲望放大,让他们拾起自己的利爪,在奔腾的欲望中,回到当初的俯视之态。
澄衣不发一语的看着明昼呈欢,她似乎理解了明昼呈欢为何要挑起百年祸乱,他不仅在为夜枭族寻一个活路,也在满足他心念之望,他有一颗年轻的躁动之心,他带着妖族最原始的欲望,想要俯视妖界的一切,他学着明昼茯苓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要用她的方式摆脱她对夜枭族四万年的钳制,他想要将夜枭族拉出深渊,重立于世。
或许他更想,光明正大的和北冥雪色在一起。
这是风雪过境的第五年,明昼呈欢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走到明昼芊柔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房中没有应答。
“姐姐,我知道你在里面,明日我们便要出不归谷了,姐姐若是想留在不归谷里,便等着呈欢将一切安排好,再接姐姐出去。”
明昼呈欢说完,站在门口静默无言,这些年他们为了这个事情争吵不休,明昼芊柔不希望他走上明昼茯苓的路,以杀止杀,可他也不明白明昼芊柔为何如此不喜杀戮,他们是夜枭啊,天生的弑杀者,为何她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能带着夜枭一族重临于妖界啊。
他们争执了很久,直到某一日他们不争吵了,却也相对无言了,这是他离开不归谷前最后一次来找明昼芊柔,他仍旧希望他的姐姐能相信他,支持他,可是他站在门外等着好久,明昼芊柔也没有开门,他的眼中沉寂了下去,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她始终不喜他选择杀戮。
明昼芊柔的眼中莫名有些哀伤,她最终还是看到了夜枭族翻覆不堪的命运,她怔怔的看着关闭的门扉,心思低沉。
澄衣想上前去安慰她,她在明昼芊柔的身体里待了很久,她能看出明昼芊柔有些哀伤的眼神里,含了多少撕心裂肺,她想告诉明昼芊柔,这一切都会过去,她又何必在哀伤之中度过她唯剩不多的日子。
澄衣的手掌穿过了明昼芊柔的肩膀,她看着自己由心而发的动作,一时有些怅然,这些不过是百年前的事情,怎么自己就教上真了哪?
澄衣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她穿过紧闭的房间,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