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她漠然(2 / 2)

“嗯。”慕晚吟抽回了自己的衣袖,他看向祁姜,道,“这几日辛苦你了,你将事情交代给祁宁,让他协助从蕴详查。”

“是,属下领命。”

慕晚吟对着祁姜点了点头,随后他将目光落在了澄衣身上,澄衣此刻显得漫不经心,她放开手中把玩的咒乐绫,一声不吭的往门外走了去。

慕晚吟和明昼予浅紧随其后。

阮禾的房间很快冷清了下来,她瑟缩在祁姜身后,目光小心翼翼的看向靠在门扉处漫不经心的祁宁,他好像自入了这房间,便一直靠在那里。

就像那日折磨阮禾时,闲靠门扉般的懒散姿态。

“先坐下吧。”祁姜将阮禾扶回了床沿上。

“阮禾妖主可要保重身体,你这番昏迷,可牵扯颇多,君上尚有疑心,你可要好好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阮禾小心的偷瞄着祁宁,他的眼里明明带着恶劣的审视,可着眼看去,竟是无辜里透露着真切的关心,若她没有经受那日非常的折磨,她或许还会觉得他真如眼前这般无害,可她着实怕了祁宁的手段,表面的伤口可以愈合,可被圈禁在妖魂里的折磨,让她现在想来都仿佛置身火海,那些火浪带着钩子分食着她的妖魂。

阮禾低下了头,将目光藏了起来。

“我去让侍女准备些热水来。”祁姜低声安抚。

她现在整个心思都在慕晚吟嘱咐的事情上,自然没有时间去关注阮禾的神情,她看着阮禾没有反应,便心觉阮禾是在思考那日的事情。

祁姜走到祁宁身边,温声道,“你随我来。”

祁宁眼中带笑,点了点头,临走时,看了阮禾一眼,和煦的宛如春天里的微风,尽是些春暖花开的意味。

阮禾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一日会被祁宁所威胁,以前她总觉得,祁宁的造化不过是因为祁姜的原因,而现在她却不敢这般想了,只是祁宁有这样的修为,慕晚吟又是否知道哪?

她不想坐以待毙,她想要寻求生机。

“你与公主殿下的事情,我尚且还没有寻到时机向君上解释,如今临渊石山和夜枭族的事情迫在眉睫,等此事了了,我再向君上呈禀,到时你再回君上身边侍奉吧。”

“一切全凭阿姐做主。”

“我这些时日与从蕴探查,其实也未探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明昼呈欢潜藏之处极深,此事与灵鹤族脱不了关系。”

“阿姐与从蕴如何了?”

祁姜一愣,随后淡然道,“整日探查,毫无收获。”

“阿姐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祁宁停下了脚步,他看着祁姜稍显孤寂的背影,道,“他恋慕你百年,虽性子冷清不显于色,可”

“阿宁。”祁姜的唤声里,带着些若有若无的颤抖。

祁宁突然就禁了声,他有多久没有听见祁姜这般唤过他了,除了小时候淘气时,被祁姜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然后又宠溺的不成样子,便再也没有听见过祁姜这般唤他的名字了。

若是以前的那些事情,祁宁或许就此住了声,可他心中有愧,不愿祁姜往后无依。

“我与阿姐一样,恨意难消,爹爹和娘亲的仇,我誓死不忘,可若让我看到阿姐这般模样,我更难受,百年已过,我已经长大了,阿姐将仇和恨都留给我吧,我想看着阿姐像娘亲那般幸福快乐的活着,我相信爹爹和娘亲都是这样希望的。”

祁宁走到祁姜身边,他拉过祁姜的手臂,环抱着她。

祁宁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比祁姜高了许多,祁姜被环抱着,刚好将脑袋放在祁宁的肩上。

那里坚韧的如盔甲一般,温暖的如旭日朝阳。

“阿姐,一切有我。”

祁姜用力的咬着嘴唇,牙齿已经陷了进去,齿缝间溢出的血味随着奋力压抑的哽咽漫进了嘴里,腥锈的味道弥漫不散,可她仍不知疼痛,齿尖越陷越深。

祁姜的身子在祁宁的怀里微微颤抖,那句“一切有我”仿佛打开了祁姜情感的壁垒,她往日里习惯性的冰冷无情在此刻显得薄弱极了,尽管她的压制显得那样努力,可微颤的身子仍旧让她一败涂地。

“阿姐,相信我,将一切都交给我。”

百年来,他习惯了祁姜的照顾,到如今,他也想试着照顾祁姜,虽然他揣着两世的记忆,可他是祁宁,因为是祁宁,他得到了上一世从未有过的亲情,而这一切,都是祁姜给他的。

祁姜心上的冰逐渐融化,冰水沾染上了祁姜的热度形成了一股暖流,它温暖了祁姜的四肢百骸,让她从冬日里得到了复苏。

她放开紧咬唇瓣的那一刻,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支撑,她伏在祁宁的肩上,浑身因为抽泣而止不住的颤抖,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掉落,将祁宁的肩膀濡湿了一片。

她还在哭,她似乎想将百年里苦撑的痛苦全部发泄出来,起初的被刻意压制的哭声随着委屈和不满被逐渐放大,她紧紧的抓住祁宁的臂膀,哭的呼天抢地,就像是一个没有抢到糖果的小孩,耍赖似的发疯似的想要用无理取闹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百年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祁宁没有去哄祁姜,他由着她闹腾,由着她哭喊,让她尽情的将一切委屈与不满尽数发泄出来,对夜莺族的苦苦支撑,对她来说,太过沉重。

“打也打了,哭也哭了,以后就全部交给我吧。”

这是祁宁对祁姜的承诺,也是他唯一能为祁姜和祁宁所做的事情。

即使黑夜总会过去,白日即将到来,可他们的前路,总是迷茫成雾,从未分明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