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契合(二)(2 / 2)

说完话,便忙不迭失的往自己寝殿走去。

慕晚吟的目光跟着澄衣一路着急离开,直到澄衣消失不见,慕晚吟才长叹了一声,衣衫已经湿透,今日若不用凉水洗洗,怕是睡不着了。

“祁宁大人也喜欢今夜的月色?”

明昼予浅瞬闪上了屋顶,他走到祁宁身边坐下,从灵海幻了一壶酒,两个盏,放到中间。

“你怎么没守在衣衣身边?”

“君上在,不合时宜。”

祁宁默然,他拿起酒壶倒了杯酒,一饮而下。

“找我何事?”

明昼予浅起身,向着祁宁施了一礼,“此来谢过祁宁大人允我与秋棉容身万狐宫。”

“留下你们的是君上和衣衣,谢我,从何说来?”

“夜枭族百年罪孽,罄竹难书,我与秋棉能容身万狐宫,有祁宁大人的不较,我能踏进东篱殿,有祁宁大人和祁姜妖主的容情,我若是连这点都看不破,又岂有颜面侍奉殿下。”

祁宁拿起另一个杯盏倒上了酒,递给明昼予浅,明昼予浅接下,在祁宁的目光示意下,坐了下来。

“若说不怨,那是族群覆灭的血海深仇,若说要怨,你当时年岁尚小,与你何干?”

“总归是夜枭族引起的祸乱。”明昼予浅将酒饮下,哑然道。

“你是明昼芊柔的孩子,我不能怨,明昼芊柔曾救君上于死亡边缘,而君上曾救我与阿姐于死亡边缘,君上重情,为着救命之恩,他也会保你此生无忧,我与阿姐若是再怨恨于你,岂不是断了君上的恩义。”

“君上与殿下对我的恩义,比命还重。”

“明昼芊柔用她的命为你铺了一条路,至于你想如何走,我们都不会干涉,我们和夜枭族的仇怨,自然会跟明昼呈欢去算,你即已失去了族群和父母,也算还了我们的恩怨,从此以后同在万狐宫侍奉,又何必再纠结以往,我们只要认定主子做的事情就好,岂不快哉。”

明昼予浅闻言便愣住了,原来放不下的只有自己。

他将杯中酒倒满,敬了祁宁一杯,祁宁也释然般的回敬了明昼予浅一杯,他们都是百年祸乱里的承受者、痛苦者,他们皆在那场厮杀里,失了族群,没了父母,他们百年间在失去一切的冗杂里沉浮、飘零、各自救赎,谁又比谁好过些,谁又比谁畅快些,都不过是妖界众生相,愁云惨淡罢了。

祁宁和明昼予浅在屋顶喝着酒,祁姜本有些担心祁宁,过来一看,眼神阴郁的看了明昼予浅一眼,随后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响起,然后转身离开。

她从祁宁那里知晓明昼予浅身份之时,原本是愤怒的,是有杀意的,可应祁宁所说,明昼予浅何其无辜,在临渊石山藏匿百年,回不得族群,因为他是明昼芊柔的孩子,明昼芊柔啊,那个女人,是救了君上命的,她的孩子,自己又怎能去怪罪,去怨恨。

祁姜从濯水殿离开,身体仿若灌上了铅,重的没走几步,已是鼻息加重。

她还记得,她在大火里寻找着娘亲的身影,再过一日,便是娘亲的生辰,她种出了一株最美的芍药花,想要送给娘亲,可在那场大火里,芍药仍在,娘亲却没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

她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祁宁了,她要护着他,永远的护着他,所以她放下了女子的柔弱、眼泪、温情,她让自己全身长满了刺,能刺伤别人的同时,也刺伤着自己,她要在血淋淋里,怨恨着,仇视着,只有这样,她才能护得了祁宁,也报得了血仇。

她是妖,是偏执,是狂妄,唯一能让她清醒的,便是报仇雪恨。

“殿下,你可算醒了。”

澄衣淡漠的看着明昼予浅急切的神情,还处于半睡半醒中,等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看天色,与往常起来的时辰一样啊,疑惑的问道,“你急什么?天塌了?”

“可不就是天塌了。”

“那你该去叫哥哥顶着,等我做什么?”

“我的殿下呀,君上如今就在主殿顶着,你赶紧去看看吧。”

“不看,有哥哥顶着,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澄衣欲转身去寻个吃食,明昼予浅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日一大早阮禾妖主就来了东篱殿,眼下正缠着君上要同我们一起入不归谷,那阮禾妖主一来就把眼睛放在君上身上,殿下你若不去管管,她都要把自个儿贴到君上身上去了。”

澄衣止住脚步,眉心微皱,“阮禾?”澄衣似乎对她的印象十分不深刻,又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阮禾是谁。

“哦,”澄衣恍然大悟,道,“不就是那个无事献殷情,炖了什么汤给哥哥,哥哥理都没理的那个女人嘛。”

澄衣恍然大悟的看着明昼予浅,明昼予浅一脸茫然的看着澄衣,澄衣虚指着明昼予浅道,“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你还在临渊石山待着。”

澄衣收回虚划的手指,拂袖,道,“这般有趣,走,我们去看看。”说罢,带着明昼予浅直奔东篱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