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三马晃悠悠在雪中行走约莫半个时辰,跨过十八丈宽的护城河,已至秦都渭城。渭城城高七丈七尺,东西长七十七里,南北长八十里,在诸国间却仅堪比上郡郡府。
城墙上秦国玄鸟旗零零散散的插着,无精打采。城墙上刀砍斧伤的印记早已为时光抹去,如今更多的是风雨摧残下的斑斑点点,显得老旧陈破。
原本以南境西湖之下千斤通体黝黑的巨石,号称历经水火而不变的玄钢石,打磨出的“渭城”二字镶嵌在城门之上,此刻也显得有些灰白,模糊不清,令少年曾一度怀疑是否先祖不识货,被人骗了,要不然怎么区区三百年,就成了这般模样。
斑驳的城墙,零落的旗帜,灰白的城名,在雪中越发的萧瑟孤寂,渭城的城门常年不关,日夜不闭,自不需要人来把守。
渭城被称为穷都,方圆千里独此一城,便是所谓的山匪盗贼也不会光顾而来,没有一伙山贼不惜奔袭千里,结果搜刮不到万贯之财,反而得罪秦国背后的玄国,惹出祸事来。
除去几大专门负责招待商队的客栈,以及酒肆,茶楼,屠坊有经营外,城中四百五十万老秦人日常所需,一年所食,按户纳供于玄国。便是应急所需的粮仓设在秦宫,派遣渭城唯一的三千铁甲军驻守,显得格外重视,然而其中不过是渭城一月所食。
本来玄国不曾想着留下这粮仓,后来为了玄国承大夏仁爱之名,便从秦国税收中截下部分,算是安秦国之心,之后还特地警告秦国内外,此地不得犯,犯者,皆玄国之敌。
老秦人倒也安分守己,近年来,玄王为体现自己大度,准许秦人在其国境内狩猎,城中经营,以便使渭城多些活力,体现玄国之气度。
秦国上下得到的消息是传闻六七年前玄国公主途径渭城,见渭城破败至此,于玄王前忍不住提了一声,玄王这才下令,自此渭城多了些生气。
若是之前,少年少女,青年书生偶尔遇上去老秦人家中过节时,还得拿些自个的吃食,总不能蹭吃蹭喝,就连书生的厚脸皮也做之不到,待到这两年,四人再去时,须得带些铜钱足矣。
四人三马行走在宽有十丈的大道上,两边看不见楼层的平房整整齐齐的一字排开,徐徐炊烟升起,将屋上的雪又融了几分,雪化成水滴落下来,滴滴嗒嗒的响个不停。
好似是知晓四人三马经过,两边的屋子或是开门或是开窗,看着在雪地照射下,依稀可见用棉袍包裹着的少年少年,不由地没心没肺一般大笑,已然忘却个把时辰前的玄国铁骑带来的压抑恐惧。
“公子你这裹着棉袍可夸张了些,虽说咱这天寒地冻的,也不带你这般的。”
“你懂个屁,眼瞎是不,没看到语若丫头在公子怀里不,这是人家少年的情情爱爱。”
“就是,一看你就没讨过媳妇,什么都不懂。”
“放屁,我怎么就没讨媳妇了,不信明日就带你见识见识。”
“嘿,二娃子,你就可劲的吹,老娘还不知道你的底细,咱秦国上下老娘哪个人不识,你倒说说是哪家姑娘。”
……………
端着碗面,拿起筷子,坐在门闫上的大汉,边上站着的大娘,闻到热闹,撑着脑袋四处张望的垂髫孩童,一时间,点起油灯,燃起星火,映在雪上,将长乐大道照耀格外明亮。
红白之间,再也看不到半点黑暗,便是准备睡下的人家,也开始拉起家常,扯起话题,各种荤腥不忌的话带着特有的秦腔纷纷然然在雪中反复循环。
若是中原诸国,且不说一国黎民过得如何,单是贵族平民之间地位血统之差就足以令百姓望而生畏,不敢言语,何来与堂堂一秦国公子打趣,无上下之分。
这是何时,天启之后,诸国横行的时代,这是权势如天,修行者辈出的天下。贵族掌权,贵族修行,统治天下。
平民,有生存之命,却无逆袭之路,这是规矩,大夏天启以来最大的规矩。在其位,行其事,知其命的规矩!
少女神态自若,依旧落落大方,许是习以为常,但眼中的欢喜怎么也掩盖不了,却也晓得场合如何,娇嗔一声公子。
少年充耳不闻,无动于衷,少女忍无可忍,轻轻掐了少年的腰间,少年略带些不满之意,较量再三,终于还是妥协。
少年将棉袍拉开,一只手搂着少女不放,将棉袍卷成一团,顺手扔到趴在窗上不知大人到底说些啥,却保持一副明了尽知的小孩身上,直把他砸了个四脚朝天,说来也怪,明明棉袍砸过去的,却又安然在小孩落地前就半铺在地上。